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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2162章 雾中云月(上)

    第2162章 雾中云月(上)

    第2162章 雾中云月(上)

    黎娑当然记得云澈曾说过的这些话,因为这般自创的手段,他早已不是第一次使用。

    初入深渊,他融入这个世界的第一个节点,便是以刻意营造的重伤吸引赫连玲珠,之后与画彩璃的相遇,更是将这一手段使用到极致。

    面对重伤之人时,会降下警惕,生出怜悯,这是人性之本能,女子尤为如此。

    但…..

    云澈的深渊之行,黎娑全程看在眼中,他的筹谋少有落空之时,但此刻依旧忍不住提醒道:“记忆的失却,不代表心境心机的同步消散。她曾为一界之帝,更曾于那场让你彻底绝望的绝境中挽救和改写了你的人生,助你成为一世之帝。

    “这样的她,又岂会如画彩璃那般被轻易欺骗。”

    “欺骗?”

    噗轰!

    渊鬼的又一次重击,将他右侧的肋骨悉数打断凹陷,他脸上的血色又褪去一分,嘴角扯动起一抹带着凄伤的轻笑:“月忆中的每一个画面,我都深铭魂底.….我对她,最不可能做的事,便是欺骗。”

    黎娑:“….”

    “你说的没错,她即使失去了一切的过往,但她的心与魂不会改变,只是回归了她最纯粹,也最自由的样子。”

    “我人生最大的错谬之一,便是曾经那般的不相信她。而今,我无比的相信,她神无忆的外衣之下依旧是……永远是夏倾月的心魂。”

    他身形暴起,直掠向前方,随着他玄气的涌动,遍体伤痕尽皆崩裂,在身后洒下斑斑血迹。

    黎娑许久没有说话,她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言语,似乎无意间揭开了他的伤痕,在他魂海间蔓延起绵绵的痛意。

    静默中的神无忆忽然眸绽寒芒,玲珑玄界移转间,她已现身遥空之上,一眼窥见,灰蒙蒙的尘雾之中,一个染血的身影在疾退中独战两只狂躁的渊鬼。

    她一眼识出,那分明是织梦神国的云澈!

    所独身面对的,赫然是两只神灭境三级的渊鬼!

    伊甸云顶,他以神主境四级的修为,挫败神灭境三级的殿三思,任何亲见者都无法不为之惊然。但这里是神眠禁域,玄气被渊尘大幅度压制,孤身面对两只神灭境三级的渊鬼,纵然他玄道天赋惊世骇俗,也难有胜机。

    他且战且退,险象环生,全身染血,气息崩乱…….唯有眼神依旧那般的决绝,始终未曾去触碰肩上的破虚神玉。

    神无忆眸光倾下,眼底无波唯有无尽霜寒。她一袭黑衣,墨发如瀑,无声融隐于灰蒙蒙的天幕。

    云澈退却的方向正是她的所在,两人距离渐缩,而每一步的退却,他的伤势便会重上一分,与此同时,他的身上,开始闪耀起赤金色的杲炎光,在灰暗的世界逐渐灼目。

    就在临近她身下之时,云澈脚步忽顿,猝然反击。

    他身形掠起一道奇异的冰影,骤现两个渊鬼之间,蓄势已久的火焰猛烈爆发,在灰暗的世界的绽开一只华丽到灼目的凤凰神影,伴随着撼魂的傲然长鸣。

    爆燃的火焰之中,两只渊鬼燃火飞出,云澈再次冰影掠动,瞬间欺近一只渊鬼,在一声爆喝声中,如在伊甸云顶上那般,爆发出足以碾碎玄道认知的神主之力。

    轰隆!

    渊鬼之躯被生生轰断,同时响起的,还有反噬之下,云澈左臂碎断的断骨之音。

    云澈却似感知不到疼痛,未予自己半瞬的喘息,已是扑向了另一只渊鬼,右手直抓其身,持续的凤鸣声中,赤金色的火焰在渊鬼之身狂烈煅烧..…足足数息,直至第二只渊鬼也再无动静。

    火焰逐渐熄灭,云澈似是完全脱力,倚着一块漆黑的渊石缓缓渭坐,大口的喘息着,身下很快铺开血迹,纵然在尘雾笼罩下,依旧刺目得让人心惊。

    而直至火焰完全熄灭,神无忆的眸中依旧映着冰影与炎光,许久才缓缓淡去。

    “本尊要你杀了云澈!”

    “杀了云澈!!!”

    神无厌夜癫狂的嘶叫,如噩梦魔音般在她的魂海回响。

    此处,是与外界隔绝,无人可窥视的神眠禁域。

    此刻的云澈身受重创,玄力重损,几无反抗之力。

    要杀云澈,再无可能有比这更完美的天时地利。

    绝情剑出,神无忆的身影从天而降,寒光破开层层渊雾,直刺云澈的心口。

    也在这时,云澈缓缓抬头。

    两人的视线,在绝情剑的寒光中无声触碰。

    没有震惊恐惧,没有失措骇然,他苍白如纸的脸上竟是泛起一抹很淡….但无尽和煦的浅笑。那双染着血丝的眼眸,越过欲夺他性命的剑芒,直直望进她的眼底,似有无尽缱绻,不愿半分稍移。

    哧–

    绝情剑将空间切开一道长长的断痕,却是在云澈的心口半寸之处生生停滞。

    空间与时间仿佛忽然定格,被寒剑指心的云澈没有垂首看向胸前,依旧那么痴痴然然的看着她的眼眸.…她的双眸那般绝美而冷寂宛若冰封的星河,不映半分凡尘。

    他们之间,只余咫尺之距。

    彼此的气息无声交织,在这个世界,他们第一次如此之近。

    无声的凝滞中,却是神无忆毫无温度的声音打破了冷寂。

    “为何不逃??”

    方才遥空坠下的一剑,足够云澈察觉到危机,以破虚神玉遁离此地。

    云澈微笑,依旧直直的看着她,仿佛无论如何,都不愿有瞬息的移转:“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杀我。”

    月眸微凝,随之释出寒魂的杀意。杀意透过绝情剑的剑尖直入云澈的心魂,却依旧没有带起他丝毫的颤栗与恐惧。

    剑芒回撤,随之带着冰心刺骨的杀机重新刺向云澈的心口。

    云澈终于有了动作,尚还完好的右臂触向肩上的破虚神玉….然后将它远远震开。

    绝情剑刺入云澈的心口,不过半寸,却已死死停住,太过仓促的止剑,将整个细长剑身带起的颤抖与嗡鸣。

    血珠缓缓溢出,映入神无忆眸间,她握剑的雪指微微收凝。

    世界仿佛再一次定格,不变的,是云澈的神情与视线。

    砰!

    破虚神玉在远处滚落,发出很轻,却又震荡心弦的声音。

    终于,神无忆凝眉避开了他的直视。

    “果然…..你不会杀我。”

    重伤之下,他脸上的血色每一息都在退却,但唇畔的轻笑,却愈加的温和,愈加的眷恋,自始至终,他的视线未曾倾下半分,仿佛根本察觉不到心口的寒剑,感知不到穿心的剧痛。

    神无忆的目光依旧淡漠如孤月,此刻更是带上淡淡的讽意:“遇危不遁,却反将自己的生死主动交予他人之手,无论你依仗的是织梦神子的身份,还是渊皇的侧目,都愚蠢之极。”

    “都不是。”云澈轻轻摇头:“我依仗的,是我们的过往。”

    “我依仗的..….是我相信纵然命运断离,记忆失却,空间与时间错位,我的倾月,我的妻子,也绝不可能真的想要杀我。”

    黎娑心泛涟漪:(他竟然…)

    到了此刻,她已真正明白云澈为何要重伤自己。因为若不如此,对一切都冷漠疏离的神无忆,绝不会如此刻这般与他近触,与他相言。

    神无忆稍稍避开的目光一点一点的折回,她盯视着云澈的眼睛,足足数息,才发出冷冽的寒音:“你说…什么?”

    云澈伸手,指尖触在那入体半寸的剑尖之上,心脏的跳动,仿佛也沿着剑身传入神无忆的感知:“我在说什么.….你那般慧心,当真毫无察觉吗?你在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你心间的波澜,没有告诉你什么吗?”

    神无忆依旧漠然的凝视着,也依旧未动,未言。

    “伊甸云顶,荒噬之刑,我在竭力抵御的同时,也在尽可能的分出心神于你身上,我察觉到你的茫然,我更察觉到你偶尔泛起的痛色..还有你离开时,向我瞥来的视线。”

    云澈眼眉弯起,重伤在身,剑尖指心,他竟笑得那般开怀,眸中是温暖的朦胧,宛若映着一轮暖月:

    “我的倾月,即使被我所负,被我所伤.…即使命运翻覆,忘却一切,却依旧会为我心痛..….又怎么会舍得杀我。”

    云澈心口传来刹那的刺痛.…她握剑的手,失却了一瞬的平静。

    哧!!

    绝情剑猛然撤回,在云澈的心口带起一抹飞溅的血花。而下一瞬,剑尖已是指在了他的喉咙之上。

    神无忆居高视下,美眸无尽寒冽,不见丝毫动容:“你莫非想说,你知晓我的过去??”

    “是。”

    伤势在加剧,云澈的呼吸已变得急促,但唯有目光一如先前:“我知晓你曾经的一切,你的名字,你的故土,你所.……”

    “那又如何?”

    漠然无情的话语将他打断,绝情剑距离他的喉咙又近了一分:“我名神无忆,为永夜神国之神女,此命为母神所救,此身为母神所赐,我的余生,也只为母神与永夜神国而存在。”

    “过去如何,与我何干!”

    云澈没有因她这番言语而心生丝毫的黯然,他看着神无忆那仿佛永恒冷漠的眼眸,虚弱的声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这片天地之间,你自己之外,唯有我真正的了解你.…你的存在,有着凌越天地的尊贵,你怎可能任人摆布,怎可能甘心居人之下。

    “你口中的母神,也不过是你指间棋子….….就连这神眠禁域,也是你棋盘上的一格。”

    “…….”神无忆的眸光,似乎变得更加幽邃。

    她冷淡开口:“此言若错,是辱及于我,辱及母神,罪该万死。此言若中,那我更该杀你灭口。”

    “当真愚蠢。”

    “呵….呵呵…”云澈轻笑了起来,只是此刻的笑意却是染着凄然与自嘲:“你说得对,当年的我,当真是愚蠢至极。那时的我,哪怕只是少那么三分的幼稚与愚蠢,又怎会害得你为我承受这般残酷的命运。”

    神无忆:“…..”

    寒风忽起,撩动起她墨夜般的长发,她笑了起来,极淡的笑意却是无尽的嘲讽:

    “好一个织梦神子,着实让我大开眼界。不过一日之前,还在伊甸云顶之上,诸国注目之前,为了你的折天神女独自承受双倍荒噬之刑,当真是感天动地,催人潜然。”

    “此刻却在我一个无忆之人面前认其为妻,上演着生死不惧的深情款款。连我这般冰心之人都很想知道,你如此嘴脸若是被你那折天神女窥见,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话音落下,神无忆那凝寒的视线,却依旧无法捕捉到他眸间的波澜。

    “我不是织梦神子,也不是梦空蝉之子,更非这个世界之人。”

    云澈在此世最大的秘密,就这么被他如此直接平静的说出。

    神无忆唇角的讽刺缓缓消失眼眸重归一片幽凝。

    “你在这个世界,已有数十年。以你的聪慧,必定早已察觉自己绝非此世之人。”

    “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我们是真正的夫妻,更是曾经命运缠缚之人。”

    他仰目直视着神无忆,让她可以纤毫无遗的看清自己的每一缕眸光:“你拥有世间无二的琉璃心,你比任何人,都擅长识别真伪善恶。我说的每一句话是真是伪,你当真感觉不出来吗?”

    “哼!”神无忆一声冷嗤,唇角再次倾起讽意:“琉璃心?原来堂堂织梦神子也会相信这般谬闻。”

    “此世所载的冰雪琉璃心不但可辨真伪善恶,还号称纯心无暇,不染秽尘。可惜,我眼中的自己,却是个极度自私凉薄之人。” (本章完)

     

  • 第2161章 死渊

    第2161章 死渊

    第2161章 死渊

    待五人先后踏入破虚大阵,灰色的空间玄光顿时沉凝,但并未完全消逝,整个破虚之阵依旧在朦胧的灰色微光中缓慢运转,玄奥的纹路流转间,隐隐透着来自渊皇的无上神息。

    这本是渊皇给予六大神国的恩赐,却唯独少了最为强大的森罗神国,无疑让人唏嘘。

    画浮沉目光转过,看向梦空蝉,传音道:“梦兄…”

    两人都是心事重重,目光碰触的瞬间,已是相互意会,随之消失于同一个方向。

    画彩璃毕竟心性单纯,阅历浅薄,她无法理解长辈们那超越万载的情谊与羁绊,无法读懂父神那掩于淡然之下的沉重与心伤,就连殿罗眠的愤怒,也同样只有感于最表层。

    如今小辈离开,画浮沉和梦空蝉也终于可以暂时卸去轻松的伪装,彼此倾诉和商议弥补之法。

    梦藏机深知神尊的重重心事,并未追随。他来到梦见溪身侧,淡淡道:“也不知渊神子究竟作何想,才生抗了两百息荒噬之刑不到十个时辰,居然又要强行踏入这禁域险境,而尊上居然也由之任之。”

    梦见溪却是道:“因为父神知晓,渊弟如此,定有其理由。他不愿主动言说,父神便不会多问,这也是父神对他独有的信任。”

    梦藏机一双老目深深看了梦见溪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道:“走吧。”

    梦见溪却脚下未动,目光望向破虚大阵的方向:“神眠禁域最多可停留七十二个时辰,如此一来,此番留在净土的时间也可延长许多。外公且和舅舅他们闲游净土,拜访老友,我需留在此处,若是渊弟于禁域中遭遇险境,受创脱出,也好第一时间照应。”

    梦藏机微微皱眉,好一会儿才稍稍舒展,目光有些复杂难明:“见溪,你这算是.….彻底不争了吗?”

    “嗯。”梦见溪却是回应的没有丝毫犹豫。

    他转过身,正面相对着梦藏机的视线,无比认真道:“我最初之时的放弃,是争不过,也不敢争了。父神毫不掩饰的偏爱,渊弟的完美神格,以及他太过惊人的玄道天赋与手腕…….再加上母后的命运也被他拿捏指间,那种无力感沉重的让我无法喘息,理智让我选择不争,选择臣服。”

    “只是那时,依旧有着四分不甘。”

    “但如今,却是心悦诚服,连一分的不甘都没有了。”

    这般”丧气”之言,他却是说的那般坦然自若,还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尤其是今日亲眼目睹了渊弟的挚情与意志,我越发觉得,命运将渊弟送回,是对我织梦神国莫大的恩赐,所以,我又何必再争。”

    “就此立于渊弟身侧,辅佐他一同擎起未来的织梦盛世,又何尝不是足以铭刻千古的殊荣。”

    直视着梦见溪眸间的异芒,梦藏机终于缓缓点头:“好,既然你已做出了决定,我自也无话可说。只是,当初毕竟触罪太深,怕是.…”

    “外公哪里的话。”梦见溪笑着道:“渊弟的意志,足以支撑双倍的荒噬之刑,又岂会在意那些许过往小恙。外公的这份担忧,实在是多余了。”

    “好,好!”梦藏机终于露出笑意:“你说的没错。你的优秀,我们都看在眼中,而织梦神国多一个比你更优秀之人,绝非天降之患,而是天赐大幸,当年,着实是我们的念想太过狭隘。你舅舅他们此刻的心念也皆是如我这般,只是放不下那七分老脸和三分怯意,我是时候去与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永恒净土,诸国新生。织梦的下一代有你二人,着实让人欣慰心安。如此耀眼可期的未来,我们这些老东西也自当竭尽全力,哈哈哈。”

    ……..

    念渊尘拂面,云澈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灰蒙蒙的世界。光线、气息、氛围,一如雾海。

    只是这里的渊尘,比之雾海中段还要浓郁的多,或是已临近雾海深处。

    他人从净土骤入渊尘覆没的禁域,就如从清泉坠入泥沼,玄气、灵觉皆被重度压制,难受无比。而云澈却是宛若鱼入沧海,来自净士的心压完全消散,而这里的每一缕渊尘,都可以成为他灵觉的载体。

    “呼–”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之神识释放,罩向周围。

    黎娑轻声道:“好安静,比之雾海,要安静的多。”

    云澈随口应道:“因为这里渊兽极少,渊鬼遍布。”

    而渊鬼在游荡之时,几近无声。

    “先不要急着探查周围,凝心休整片刻吧。”黎娑声音更轻:“净土之上,你魂弦崩得太紧,荒噬之刑的魂创也并未痊愈,这里对你而言是无危之地,至少让自己稍做喘息。”

    “嗯?关心我??”

    “嗯。”

    云澈嘴角勾起淡笑,然后当真听话的收起了灵觉与戒备,席地而坐:“好吧,创世神的关怀,怎好拒绝。”

    黎娑不再说话,安静的看着云澈闭目休整。只是,她能清晰的察觉到,云澈的精神始终无法真正的松弛下去,总有至少三分处于警戒状态。

    -只渊鬼之影晃晃荡荡的临近,却是在即将触碰到云澈时忽然折身,行向另一个方向,很快消失于茫茫灰雾中。

    黎娑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在心绪依旧很乱,在想什么?”

    云澈闭目沉声:“我始终无法释怀,末苏为什么对我展露的生命神迹无动于衷。我细想了与末苏的交谈,他不止一次的提到了’死志’二字。”

    “所以我在想,比起始祖剑造成的创伤,或许槃枭蝶因极重的愧疚与负罪所衍生的死志,才是她’沉睡的主因。而死志这种东西,那的确是生命神迹也…”

    他声音忽顿,陡然一声厉喝:

    “谁!!”

    轰嗡–

    暴起的声浪携着陡然爆发的玄气猛烈震荡着周围的空间,数十道裂痕也随着云澈的忽然站起而向周围极速蔓延,激起远处无数渊鬼的尖利嘶叫。

    黎娑: “……?1?”

    云澈目绽幽光,视线如鹰隼般横扫四周。

    但灵觉所至,捕捉到的唯有纯粹的渊鬼,以及动荡的气流。

    一息…..两息….

    黎娑终于出声:“发生了什么?”

    探知无果,云澈的魂弦依旧紧绷,双眉也始终蹙到极致:“有人在窥视我。”

    黎娑短暂静默,随之道:”可有找到来源?”

    “……没有。”

    黎娑道:“我并无察觉。且此处渊尘浓郁,他人的灵觉受限,而你却可倍加敏锐,连画清影于雾海的窥视你都可清晰察觉,何况与你同入此禁域者,皆为神灭境。”

    云澈的神色轻微变化.…方才那声大喝并非失口而出,在他大喝出声前的刹那,他的灵觉已是辐射向四方,毫无预兆的吼叫和玄气,足以让任何魂息在猝不及防下产生激荡。

    但,他已外释到极致的灵觉,竟是毫无所获。

    他自认,若是自己在窥视他人时,对方在静默休整的状态下陡然一声大喝加玄气震荡,他的魂息也必定一个或轻或重的激灵,再怎么也不至于毫无丁点的波澜与痕迹。

    何况这里还是渊尘浓郁之地,何况.…..那窥视感隐约透着一股难言的孱弱。

    又过了好一会儿,云澈才眉头舒展,灵觉收回,微舒一口气:“或许是我精神紧绷太久了,有些草木皆兵。”

    大概.…

    但,魔后不止一次的告诫过,这个世界上最不可忽视的,便是乍现的“错觉”。

    经此一遭,云澈也已无法安心休整,他抬步向前,灵觉也无声的扩散向周围..….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他触碰到了弦月的气息,却是立即折转方向,走向了渊尘更为浓郁之处。

    他脚步正对的方向,渊尘的浓度异常攀升,渊鬼的密度也随之暴涨,从一个又一个渊鬼之侧走过,终于,他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渊,卷荡着浓郁到极致的灰黯渊尘,如一张静默张开,能将世间一切都无声吞噬的恶魔之口。

    云澈凝眉注视着暗渊,低低而语:“这就是…死渊。”

    世人皆知,雾海的中心,存在着一个无比巨大的原始死渊。原始死渊之中,是深渊之世最浓郁,最原始,也最为可怕的渊尘。

    原始死渊是唯一,但死渊并非唯一,它远比原始死渊小得多,零星的存在于雾海的深处。

    只是,雾海深处存在着神极境的渊兽与渊鬼,非他目前所能控驭,他只踏入过一次,便狼狈而归,此后便不再妄入。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真实的死渊。

    这个死渊大致只有不到百丈之宽,却是无声释放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云澈盯视的久了,眼前忽然一阵恍惚,心间竟是莫名生出就此跃下,永归虚无的冲动。

    云澈猛地移开视线,右手推一团剧烈燃烧的金乌炎轰向死出,安

    金炎落入死渊的刹那,炎光与炎息瞬间消逝,没有力量的挣扎与爆发,没有任何的声响,就这么瞬间归无。

    云澈微微眯眸,眼底晃过一丝异芒。

    “倒是个完美的处置方式”

    “完美.….处置方式??你在说什么?”黎娑疑惑。

    “很快你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云澈忽然猛地转首看向了右方,双眸瞳光大盛,就连手指也似因激动与兴奋而不自主的蜷缩。

    “找到她了。”

    跟随云澈的感知,黎娑轻念出声:“神.无…忆?”

    “你执意要来此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她?”

    “对!”云澈隐匿气息,穿过层层渊尘,行向那个气息所在的方向。

    “…..”黎娑似乎被这个答案所惊…..住,好一会儿,才满是不解的道:“为何?是单纯的想要靠近于她,还是想要尝试着唤醒她的记忆?”

    “我……的确很想靠近她,无比的想,不惜一切,不顾后果的想。”

    短短一句话,却是饱含着云澈太过浓重,也太过复杂的心绪。但,此刻的他,身处深渊之世的他,终非纯粹的云。

    “但是,我个人的情与念,无论如何…也不能凌驾于故土的安危之上。”

    黎娑:“……”

    “我寻找与她独处的机会,不是因为’云澈’想要靠近她,而是’云帝……需要一个人与他并肩而战。”

    黎娑神魂微漾,声音轻若渺烟:“可是,如今的她并非夏倾月,而是没有了过往的神无忆。她不记得你,不记得故土,唯一的身份,是永夜神国的神女,又怎可能与你并肩?”

    “何况….末苏特意提醒过你,神无厌夜对你起了杀心。神无忆很可能是执行之人,而这里,又无疑是最完美之地。”

    “嗯,我知道。”云澈回答的毫无动容。

    黎娑没有再多说什么:“看来你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做……静待你如愿。”

    云澈的灵觉早已先于他的躯体触及了神无忆所在的区域,但她此刻的状态,却是让云澈颇为讶然。

    渊皇的恩诺何其难得,而她竟是以此恩诺换取进入这神眠禁域。在任何人想来,这神眠禁域之中,定是有着她极度渴求之物。

    进入之后,她毫无疑问会立刻尽全力找寻,不浪费哪怕一刻一息。

    毕竟,神眠禁域最多只可停留七十二个时辰。

    但,云澈感知中的神无忆,却是气息尽敛,身影匿于一块巨大的灰岩之下,久久一动不动。

    既无任何找寻的迹象,也不去主动触犯任何的渊鬼。

    她在.….做什么?

    他方才感知到的弦月气息,正在快速的游走厮杀,带着数分的热烈…毕竟,这是曾经的神陨之地,任何初入之人,都定会抱有着兴奋与好奇。

    而明明对进入神眠禁域表现出强烈渴求的她,却是这般静默?

    就在这时,静默中的神无忆忽然转眸,云澈的神识顿时直触一束宛如寒月的眸光。

    她发现我了?!?

    云澈迅速收起灵觉,掌心渊尘拂动,顿时,一个隐于尘雾的渊鬼忽然一声嘶叫,骤然扑出,尖长的利爪直刺云澈的心口。

    噗!

    云澈不闪不避,玄气尽敛,渊鬼之爪直接穿胸而过,在他身上破开数个血淋淋的窟窿,炸开一片骇人的血雾。

    黎娑瞬间惊声:“云澈,你…..”

    “不用担心,”云澈面色在痛苦中逐渐惨白,但染血的唇角却是微微倾起:“你忘了吗?我曾说过,受伤,最易让人放下防备.…伤势越重,越是如此….嘶!” (本章完)

     

  • 第2160章 禁域之门(第二更)

    第2160章 禁域之门(第二更)

    第2160章 禁域之门

    “不过,这个深渊之主的讯息,对我而言也并非毫无用处。他的存在,倒是解开我一直以来最大的疑惑。”

    “最大的.……疑惑?”记忆中,黎娑从未听云澈提及。

    “黎娑,”云澈很是认真道:“以你目前所恢复的所有创世神认知,尽力思索一个问题……你,以及你所认知的创世神,有让一个真神的神力得以无损传承的方法吗?”

    黎娑的沉思并没有持续太久,便给予了最直接的回应:“不能。”

    “对,不能。就最简单明了的常理而言,若是真神的神力可以被无损传承至非神之躯,那么,远古时代的真神就不会真正的’死亡’,本是立于世巅的神灵会越来越多,神族会就此膨胀,直至超越凡族,甚至可能就此动摇天道秩序。”

    闻此,黎娑终于明白云澈所言的“最大疑惑”是什么,那的确,是一旦细想,便违和到让人惊恐之处。

    “以你创世神的认知,都回答’不能’。那末苏..…他为何能创造出六个可以传承真神之力的传承之器?”

    “除非……神国的传承之器,根本不是他所创造!”

    咣!

    正凝神与黎娑交流的云澈一头撞在了独孤逐渊的银甲之上。

    云澈连忙抬眸,却见独孤逐渊止步转身,然后向着远方躬身而拜。

    远方的遥空,一抹红影快速掠动,似有一瞬灼热的气息从云澈的身上轻拂而过,随之,红影便消失于层叠的薄云之中。

    那一瞬间,云澈感觉到体内的凤凰血脉与金乌血脉同时悸动。

    那是……灵仙神官?

    独孤逐渊直身转眸:“渊神子何故失神??”

    云澈不慌不忙道:“独孤前辈那’神眠禁域’大致在什么地方??

    不算隐秘的问题,但独孤逐渊也并未给予准确的回答:“偏远之地,以破虚大阵连通。”

    “哦..….那若是进入其中的话,我织梦的前辈可否神识跟随着进入?如此,若是在其中遭遇了危险,便可随时施救,免遭意外。”

    “不可。”独孤逐渊直截了当的回答:“神眠禁域中的渊尘极其浓重,神识难以延伸,且有渊皇亲手所筑的结界相隔,结界之外的神识本就不可探入。渊神子若是有所顾忌,不入即可。”

    云澈:那我就放心了。

    “原来如此。”云澈煞有介事的点头:“那这神眠禁域,岂不是一处极其危险之地,为何那永夜神女却要执意入内呢…莫非大风险之下,也伴随着大机缘?”

    独孤逐渊未置可否,淡淡道:“危险虽有,但进入者,大致为诸国神子神女,当是周全为上。进入之时,净土自会予以保命之法。”

    “哦?”

    “渊神子到时便知。”

    这时,一个空灵中带着急切的声音遥遥传至:

    “云哥哥!!云哥哥!!”

    音尤在耳,倩影已至。画彩璃一把抓过云澈的手掌,一双星眸急切的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云哥哥,你没事吧?渊皇伯伯有没有做什么为难你的事情??”

    “当然没有。”云澈微笑道:“渊皇若当真要为难我,只需隔空一言即可,何需如此大费周章。”

    担心云澈是在安慰他,画彩璃将眸光转向独孤逐渊:“独孤伯伯,渊皇伯伯真的没有为难云哥哥,对吗?你可是性情高洁正直,从不说谎的最强骑士。”

    独孤逐渊道:“小彩璃放心,我以独孤之名起誓,渊皇绝对没有半分为难渊神子。”

    语落,他眼眸甚是复杂的看了

    云澈一眼。

    那何止是没有为难…….

    “那就好!”手儿将云澈的双手抓的更紧,画彩璃似是完全放下心来,眉间巧笑嫣然:“那我也给独孤伯伯一个好消息,姑姑说她答应与你一战。”

    性情沉稳如岳的独孤逐渊骤闻此言,身躯倏地绷直,随之身上竟不受控制的升腾起灼然的兴奋与战意。

    他感激道:“感谢彩璃。此番恩情…”

    画彩璃连忙打断他:“恩情什么的先不用,姑姑说她有一个条件。”

    独孤逐渊立刻道:“但讲无妨。”

    “姑姑说,此战败者,需答应胜者一事,且天道人伦之内,不得拒绝。若是不答应……她就不应战。”

    “好!”独孤逐渊愣是没有哪怕一瞬的犹疑,已提前灼烧的战意更是没有半分冷却:“败者自当承受败者的结局。劳烦彩璃转告剑仙,待我开启神眠禁域之门后,便在’渊上天’随时恭候剑仙大驾!”

    护送云澈任务完成,独孤逐渊转瞬远去,但他那可怕的气场依旧嵌于这片空间,久久不散,让云澈不禁一声感叹:这要能变成我的渊鬼,该有多好。

    “在想什么?”画彩璃身躯浮起,玉臂缠住云澈的脖颈,让彼此的视线只能看入对方的眼底。

    云澈感叹道:“在想.….…姑姑真好。”

    “咦?姑姑?”

    “对啊。”云澈手臂一拢,将她柔弱无骨的玉躯紧贴于自己身前:姑姑会选择应战,是在尝试用各种方式为我们铺路未来。

    画彩璃美眸一滞,顿时明了。她将身躯更贴近一分,整个人都已完全挂在了云澈身上:“姑姑一直都是这么的好。我现在有最疼我的父神,最宠我的姑姑,还有世上最好的云哥哥.…现在,我只觉得,上天好像把所有的好都给了我。”

    “……”云澈没有说话,揽在她纤腰的手臂不自觉的收紧,又微微松开。

    远处,画浮沉近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满脸无奈的摇头道:“这可是在净土,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画清影不以为然:“他们在最为情切的时候被迫分开,如今终可不惧天光,又何需压抑。”

    “那也要看看场合,此处可是..…”画浮沉暗吸一口气,然后猛一摆手:“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那小子没事就好。”

    画浮沉离开,画清影停留原地,遥遥看着无间的两人,不知不觉间,她感觉自己的唇角似是有了陌生的微动。

    她下意识的抬起长指,触向浅樱色的唇畔。

    方才,是笑意吗?

    …….

    回到织梦神国所在的方庭,云澈第一时间找到梦见溪。

    “溪神子,我有一事相求。”

    梦见溪正色道:“渊弟有事尽可吩咐,万万无需’求’字。”

    云澈当即直言道:“我想进入’神眠禁域’一观。”

    织梦神国原本选定之人,自然是梦见溪。

    “啊?”此言一出,不仅是梦见溪,画彩璃更是吓了一跳。

    “这.……”梦见溪短暂沉吟,并没有问及缘由,而是坦然道:“此事本身自无不可,只是那神眠禁域中的渊尘堪比深处的雾海,更有着无数不可测的风险,而你如今的状态……”

    “放心。”云澈微笑道:“荒噬之刑带来的只是躯体和灵魂的一时崩溃,并非重创,还有数个时辰,足够我恢复。”

    “那……我也要去!”画彩璃满眼急切的道。

    云澈知晓必定如此,颇有些无奈的道:“你父神应该不会同意你犯险。”

    “他必须同意!”

    画彩璃松开云澈,急急的飞离:“我这就去找父神!..…云哥哥等我一小会儿,马上回来陪你。”

    梦见溪微笑:“让人艳羡。你们二人若是早日成婚得子,必是我们织梦与折天两国的至宝。”

    云澈笑着道:“溪神子尚无子嗣,我又怎需着急。”

    梦见溪摇了摇头:“不怕渊弟笑话,我虽已成婚,但.….我天资无法与渊弟相较,织梦神典尚未能登堂入室,实不敢轻易失了童子之身。”

    云澈:“呃.….?”

    梦见溪笑着摆手:“些许小事,不必在意。我这便去告知父神和各位梦主,渊弟便在此尽力恢复,神眠禁域的大门开启之时,我会适时来告知渊弟。”

    足足半个时辰,画彩璃才飘然归来,显然,她也是折腾许久,大概率又是拉了画清影作救兵,才终于勉强得了画浮沉的许可。

    然后,她就安静的陪伴于云澈之侧,怔怔痴痴的看着他在白芒中闭目恢复,足足数个时辰,都不舍得将目光移开。

    在她的世界之中,过了今日,他们便真真正正的彻底属于彼此。

    他们曾一起走过死亡边缘,又突破了源自渊皇的巨大阻隔,那双倍的荒噬之刑,让痛苦充斥了云澈的全身,却也让云澈的身影,以及她在伊甸云顶之上喊出的承诺,-起无比之深的铭刻入了画彩璃灵魂的每一处角落..…再无法容下他人,再无人可将之消抹替代。

    她悄悄伸出纤长的玉指,轻轻划讦过云澈的身体,眸光时而含笑,时而迷蒙,时而眷恋.……汇于眼底折射出的,唯有至死不渝。

    ……..

    净土边缘,诸国齐聚.…除了森罗神国。

    随着独孤逐渊手势的变动,前方沉寂已久的玄阵顿时耀起浓郁的空间神芒……却是一种略显怪异的灰伍。

    永夜神国神无忆在前,神眠禁域因她而开启,她当有资格第一个踏入。

    星月神国为弦月,枭蝶神国为槃不卓.……..当画彩璃与云澈并肩踏前时,无疑引来一众惊异的目光。

    画彩璃的剑道修为有目共睹.……但,画浮沉可是从不舍得让她涉险。

    独孤逐渊目扫众人,淡淡而语:“踏入此阵,即可进入神眠禁域。你们在其中若有所得,皆可归己,不必禀于净土。不过,我需提醒各位,通过此破虚大阵,你们被传送入神眠禁域的位置并不固定。”

    “换言之,你们从一开始,便极大可能孤立无援。”

    画浮沉的眉梢肉眼可见的沉了一分。

    独孤逐渊目光移转,待无人胆怯退却后,这才道:“不过,此次念及进入者皆为各国神承者,渊皇特予以周全之赐。”

    语落,他手指一挥,五枚淡淡的光星飞向五人,然后在他们的肩侧凝起一枚流转着淡淡灰光玉珠。

    “此为特殊的破虚神玉,在你们进入神眠禁域的第七十二个时辰,它会强制破碎,将你们送归此地。而若是这七十二个时辰之间,你们遭遇不可抗之危险,便可主动摧灭此珠,全身而退。”

    此言一出,众神国长者皆是心弦大舒,紧张之色一扫而空。画浮沉和梦空蝉更是神色放晴,随之颇为惊异的对视了一眼。

    以渊皇的性情..….可从不会特意予以这般恩赐。

    弦月立刻感激道:“如此,还请独孤前辈代为感谢渊皇恩赐,我等感激不尽。”

    独孤逐渊未置可否,侧过身来:“诸位便将此行作为一场试炼,切莫知难强进,贪心不足,否则一旦落入绝境,又不及毁碎破虚神玉,将无人可救。”

    “诸位,请吧。”

    声音未尽,神无忆已是身影掠动,直入阵中,未有一瞬踟蹰。

    槃不卓看了一眼肩上的破虚神玉,淡笑一声,姿态昂然的踏入阵中。

    “渊神子,折天神女,请。”弦月侧过身来,神情甚是友善。显然,他有意与云澈结交。

    云澈也给予了回应:“好,那我们便不客气。若禁域之中与月神子有幸相遇,或可并肩而战。”

    弦月微笑道:“弦月万分期待。”

    云澈与画彩璃并肩踏入破虚大阵中,身影被空间神芒覆没的那一刻,耳边是画彩璃的呼喊:

    “云哥哥,千万不可以独自犯险,等我…….我一定会尽快找到你。”

    灰芒闪耀,光线与声音同时消逝,云澈缓缓闭目,待他睁开之时,眼前将不再是净土的空间。(本章完)

     

  • 第2159章 无形暗渊(第一更)

    第2159章 无形暗渊(第一更)

    第2159章 无形暗渊

    “嗯?无明神尊.….杀我?”

    云澈面露讶色,四分震惊之余,则是六分的莫名其妙。

    但不过一息浅思,他便已大致了然其因,非但未显露丝毫惧色,反而勾起一抹浅笑:“感谢大哥提醒,我自会留意。”

    以神主之躯,竟对神尊之杀念如此波澜不惊,末苏微微敛眸:“你不惧?”

    “惧又如何?不惧又如何?”

    云澈神态呈现着与修为全然不符的从容,洒脱傲言:“神无厌夜说到底,不过是个因爱失心的可悲女人,在我眼中,与那雾海中的无魂渊鬼并无本质的不同。”

    “我能孤身在无数渊鬼徘徊的雾海连番进出,又何需畏惧一个失心疯魔的女人。”

    末苏笑着摇头:“我为渊皇这么多年,目睹一代又一代神尊的起落沉浮,还从未有一人,会以这般的言语评说一个神国的神尊。”

    “那是因为先前的世界,没有我这般的人物。”

    短短一句话,洒脱之余又尽释不羁的狂放。

    渊皇笑意更盛,似有几分开怀:“看你这般姿态,似乎也并不需要我干涉此事。”

    云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颇为认真的反问道:“敢问末苏大哥,你认知中的逆玄大哥,会因身临威胁,而选择慎心慎行的栖身于他人的荫蔽之下吗?”

    末苏未有思忆,直接道:“他断然不会。”

    “所以,大哥也该知晓我的答案。”

    未苏再度凝视着云澈,随之又一次发出相同的感叹:“你与逆玄大哥,当真太像了。”

    独孤逐渊深深垂首,死死掩下眼底泛动的惊澜。

    他从未听过渊皇如此密集的言语,更从未见过渊皇如此的笑意。

    “无明神尊极厌男人,天下皆知,但她在大哥面前却也恭恭敬敬,可见她虽是失心,却也并未完全失智。如此,她身为无明神尊,再怎么也不至于亲自对我动手。”

    “而以我的身份,欲要杀我,不但要过织梦神国这一关,还要为了尽量不留痕迹而寻天时地利…..”

    说到此处,云澈眸中忽然有了刹那的收凝。

    他想到了一个地方.….

    神眠禁域!!

    他神色不变,继续道:“而这所谓的天时地利,待永夜神国好不容易寻到之时,无明神尊那因一时的刺激而猝生的杀意,说不定早已经淡了。”

    末苏微微领首:“确是如此。你虽年龄尚幼,但识人之明,已是远胜同辈之人。不过,天地之间,每一息都存在着无尽的变数,人之心念,更是每一刻都在千回百转。哪怕立身再高处,也无法真正洞悉全局,通彻人心,你,就不怕意外,不惧万一吗??”

    云澈却是笑了一笑,毫无忧惧的道:“若时时提防忧虑,刻刻谨小慎微,那人生在世也未免太不逍遥。即使我明日遭厄,无论何因,那也是我该有的命数,大哥也只需为我焚香一炷,悲伤些许。不悲郁在心,不为我复仇,让我无牵无挂,自在而去便好。”

    渊皇定定看着云澈,他知道,这是他在以己之姿,尝试予以他的劝慰。

    当年,他与逆玄共游凡世时,逆玄曾说过相似的话语,就连他们说出此言时的神情都是那般的相像。

    他当年,便是无尽羡慕逆玄的洒脱不羁,此刻依旧。

    但.….他不能,他不配。

    “我明白了。”他看着“逆玄”,微笑颔首:“我原本已决定让独孤逐渊随你之侧,护你周全,如今想来,那反而是对你的束缚,确是我思虑不周。”

    独孤逐渊:”…?”

    云澈完全没和他客气,立刻道:“别别别,千万别,那何止是束缚,简直是在我脑袋上套了个明晃晃的枷锁!”

    独孤逐渊:“……??”

    “哦!说起这个.…””云澈似是想到了什么极重要之事,话音陡转字字急切:“你立刻、马上把你在我身上的神识移开,一丝一毫都不许留!!”

    他从踏入净土的第一刻,便一直处于渊皇的凝视之中–因为他身上的邪神玄脉,更准确的说,是逆玄的气息。

    不说之后的荒噬之刑,末苏会出手阻止画彩璃的那一剑,没有让她重创自身,也是因已然“窥视”了他们的私情。

    “好。”末苏应允:“放心,你既喊我一声大哥,我自然不会再窥视于你。”

    “你也知道那是窥视!”

    云澈此言不掩怨念,他凑近一分,满脸严肃道:“大哥你可是渊皇,一言既出,就绝对不可反悔,任何时候都不许再暗中窥视!万一我和我的彩璃正值情切….…我的女人,就算是大哥也绝对不许乱看!!”

    “……. ”连独孤逐渊都隐隐看到,渊皇的额间似是垂下了两道黑线。

    “我岂是那般人。”

    已无数年不知“争辩”为何物的渊皇,这平淡的反驳带着几分隐约的艰涩。

    说完,他也自知气势欠缺,实无大哥的风范,顿时摇头而笑:“逐渊,送云澈回去。”

    分别之时,末苏又给了他最后一句告诫:“云澈,切记勿入雾海。那里,是我唯一不可掌驭之地。”

    “当然。我既已知晓那’雾皇’的存在,又岂敢再踏入半步。”

    云澈跟随独孤逐渊离开。

    未苏目送他远去,静静伫立了许久。

    直至云澈的身影落下伊甸云顶,他微微仰头,一声轻叹消弭于清风之中:

    “逆玄大哥..….纵世界断离,沧桑翻覆,你依旧挂念着我,让另一个你出现在我的世界中。”

    “此生得遇你与枭蝶,纵无尽悲凉,无尽魂殇,依旧何其之幸。”

    …..

    离开伊甸云顶,云澈依旧满脸的轻松惬意之态,双目还不忘观掠着周围的净土异景,实则心间悄然淡去了重压,取而代之的是久久无法散去的阴郁。

    独孤逐渊安静的护卫在前,虽心间无尽惊异,但恪守骑士之姿绝不多问一言。

    黎娑问道:“此刻已非直面渊皇,你的心绪为何依旧如此沉抑?是怕他的神识依旧追随你身吗?”

    “不,”云澈声音平静:“他既已承诺,就定然不会再窥视于我。”

    他顿了一顿,语气凝重:“黎娑,你还记得那麟神古境中,麟神消散前说过的话吗?它说:”深渊必定崩灭,他的执着是这世间最恐怖之物,无人可逆。”

    “今时,我亲身面对渊皇,才知他的可怕,竟是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想.…….甚至可以说已是超出了我曾经所能想象的界限。”

    “可…怕?”黎娑轻念一声,似有不解:“但你对你,唯有善意与信任。而且,从他的身上,我感觉不到恶念。”

    云澈没有反驳黎娑的话,而是认同道:“你当然感知不到他的恶念,因为他并非恶人。”

    “但,有一种人,却要比恶人.要远比恶人更为可怕。”

    这句话,黎娑无法听懂“何…解?”

    云澈悠悠道:“你觉得他对我别样的信任。但其实,他对于我,并没有’信任’或’不信任’这般概念。你仔细回想我与他的交谈–对于我说出的任何话,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任何一言半字的求证真伪,偶尔一两句的试探,也只是在我身上寻找逆玄的影子。”

    黎娑一时沉默。

    “也就是说,他仅仅在意我身上的逆玄气息,以及我是逆玄传人这个身份。至于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他根本毫不在意。”

    “只因……就如他自己所言,他的人生,只余一物,再不容其他,这也正是他最可怕之物。”

    云澈声音放缓,字字悸心:“恶人作恶,还需权衡利弊得失。而这般极致纯粹的执念,已完全超越了常世认知的善恶对错,为了任何的可能性,都可以不计任何的代价,任何的阻碍,都会被毫无犹豫的湮灭.…..无物可阻,无路可退,无念可扰,无情可移。”

    “黎娑似乎懂了,但随之而生的是对这般纯粹执念的茫然:“我终是无法理解,他何必为一人执念至此。同为一个世界的帝王,他为何不选择如你一般帝妃成群,魔女九侍…”

    “咳咳咳咳!”云澈强行止住她的话语,无比正经的道:“我和他境遇大不相同,岂能相提并论!”

    “哪里不同?”黎娑追问:“因槃枭蝶以己之躯,救他之命?”

    “何止如此。”云澈道:“槃枭蝶当年所做之事,虽是出于极度的情切与失措,将所有的一切都置于末苏的安危之后,但无论如何,让魔族痛失两大魔器,她毫无疑问是魔族永不可原谅的大罪人。

    “任何魔族之魔,都有资格痛恨她,唾骂她。她的母族,她的亲人也必定因她而蒙羞。若是消息传出,即使是外族之人,也定会予以嘲讽与鄙夷。”

    “足见,槃枭蝶是个过于性情之人。她对末苏的情感,完全超越了理智’与’正确’。”

    “与此同时,末苏的父亲–诛天神帝末厄,却是为了’理智’和’正确’,可以狠绝到不惜动用始祖剑,也要将他这个亲生儿子处决。”

    “两相对比,两相冲击……催生出了如今执念如无尽深渊的末苏。”

    黎娑长久的思索,又一次填充着对人性的认知,然后一声轻叹:原来极致执念的可怕,可以超越极致的恶念。如今的槃枭蝶,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不能问,不敢问。”云澈唏嘘道:“但可以猜到,应该残存着一丝还未来得及被死志湮没的生机。而她此刻所在的地方..….毫无疑问,是彩璃提及的那个’摇篮’。”

    黎娑又问:“可..….我还是疑惑,他的执念,当真有你说的那般纯粹与可怕吗?他并非无心他顾,否则,又怎会有如今的净土与六大神国。”

    云澈微微眯眸:“你说到了重点。”

    黎娑:”……..”

    目前来看,末苏似乎认定唤醒槃枭蝶的唯一方法是在’永恒净土’至于这个方法是什么倒是毫不重要。因为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绝不可让他踏足神界。“前往’永恒净土’需要槃冥破虚镜的空间之力,而要启动槃冥破虚镜,需集合六大神国之力–包括六大神国世代蕴积的渊晶与七大真神的神力,这就是他要维持六大神国存在的原因。”

    “以末苏触及创世神层面的力量,如此有限的时间内,我想在力量上凌驾于他无异痴人说梦。所以,我需前行的轨迹,也一如先前…”

    他眸间溢动着更加危险,也更加坚定的幽光:

    “夺取各大神国的神源!”

    而最先的夺取目标,他早已确定,且已逐渐临近。

    “那.…深渊之主呢?”黎娑提醒道:“既然未苏不会给予谎言,那祂便真实的存在着,会不会成为一个巨大的变数?”

    云澈平静道:“有所余力的时候,要提防、筹谋所有可能的变数。但无余力的时候…….当将之忘却,凝心当下。”

    那深渊之主既然说过会沉睡五百万年,那就继续乖乖的,安静的继续沉睡下去吧。”

    “……..”黎娑欲言又止。

    初入深渊之时,她曾告诉云澈,这个世界,给予她一种莫名的不安感。

    最初的时候,她以为是因云澈的力量在这个世界太过弱小,而她与云澈命魂相连,自然会感觉到不安。

    但,随着云澈的逐渐成长,随着云澈所面临的人也愈加强大,这种不安感始终存在,却也从未有过任何变化。

    直至进入净土,面对此世最强的渊皇,这种不安也并未加剧。

    而得知深渊之主的存在后,那被悄然触动的认知碎片告诉她,这种不安,或许是因为这片天地之间.

    有着层面上凌驾于她的存在。

    不过,这个念想,她并未说予云澈。就如他所言,孤身面对整个深渊之世的他,真的再无余力去面对其他过大的变数,告知于他,无疑是在他本就极重的重压之上再添重压。

    希望这般念想只是谬误,更希望那深渊之主安然沉睡,勿要醒来。

    若是能有人助他,与他在这个世界并肩而行,共承故土的命运……,就好了。(本章完)

     

  • 第2158章 执念如渊

    第2158章 执念如渊

    第2158章 执念如渊

    当精神松弛,冷醒带着理智回笼时,云澈顿时察觉到一个极不合理之处。

    他手托下颌,短暂的沉思状后,忽然一脸惊奇的问道:“既然那雾皇’如此强大,他提前醒来毫无疑问会成为一个巨大的威胁,你为何会如此的….不在意?”

    “雾皇”是真正深渊之主,他强大到可以造就雾海,强大到可以修复甚至“改造”两件强大魔器。

    如此恐怖的存在从沉睡中苏醒,渊皇再怎么也不该如此漠视.…..更何况,三百万年前,他们还曾互予承诺。

    云澈凝实的视线中,末苏的神情毫无动容,显然知晓他必定会有这般疑惑。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徐徐道:

    “聚拢渊尘,修复魔器,都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在一切完成之前,我与祂有过多次的接触,我逐渐的发现,随着渊尘的退却,他现身之时距我越加遥远。”

    “后来雾海形成,祂便只会现身于雾海之中。由此,我确认了一件事–祂只可存在于渊尘足够浓郁之处,而无法存在于渊尘稀薄之处更无可能存在于没有渊尘的空间。”

    他微微仰头,声音悠长:“于是,这个世界拥有了’净土。”

    云澈目光短暂定格,有些恍然道:“所以,你缔造这片净土最初的原因,是为了应对’雾皇’?”

    渊皇没有承认或否认,继续道:“祂的确有着强大且诡异的力量,但这份强大,似乎被祂存在的形式所限制,否则,祂又何需借我一个外世生灵之手去达成祂的目的。”

    “后来,祂缔造了雾海,修复了魔器,陷入了长久的沉睡。而世界,并没有因祂这个深渊之主的沉眠而定格,而是不断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他抬手,指尖轻轻触碰着此间的气息:“那时的深渊,无论雾海,还是生地,渊尘都远比现在可怕。但苟存深渊之后,我能隐隐感觉到周围的渊尘在轻微的淡化着。虽然每隔万载,才会有略可察觉的微变,但的确始终存在着。”

    “后来我才明白,那是从另一个世界缓缓溢入,诛天神帝向我讲述混沌起源时,提及过的’生之气息’。”

    他称之为“诛天神帝”,而非“父神”,语气里听不出半分亲疏,如陌路之名。

    “后来,大概是到来深渊的第-百万年,’生之气息’的涌入陡然加剧,变成最初的数倍,再到数十倍,数百倍,还兼带着鸿蒙之气,元素神息…显然,另一个世界发生了异变。”

    “后来从坠下的生灵口中得知是神族与魔族终于爆发了恶战,引得神魔俱葬,天地碎裂,秩序崩塌。”

    云澈:“…..”

    “另一个世界的异变,也为深渊同步带来了异变。大量涌入的生之气息’中和’了渊尘,鸿蒙之气与元素神息浓郁了深渊的天地灵气,也极大提升了元素玄力修炼的速度与威能。”

    “而这种异变,在持续了五十万年后才开始逐渐减弱,百万年后才基本休止。”

    云澈知道,那个时间,是神魔之战的终结。

    生之气息至今依然在缓慢的溢入,但已回归至曾经那般的细微。而如今的深渊,已远非三百万年前的深渊。

    “如今的我,更非三百万前的我。”

    “所以……”云澈似乎稍有明了:“你的意思是,雾皇即使醒来,也已对你没有了威胁?”

    末苏依然没有正面回答,也或者他根本不在意“雾皇”是否对他存有威胁,而是缓缓道:“如今的祂,即使释开雾海,将渊尘重新覆满深渊,也已无法真正对我造成干涉。”

    “何况祂过早苏醒,力量定然残缺。而事实所示,祂虽察觉到【异常】而提早破眠,却也始终只能蜷缩在雾海叫嚣,数年过去也未能踏出雾海一步,更无可能临近净土。”

    “而祂的每一次出现,每一句叫嚣,都在宣泄着无能与无力。既如此,永恒净土已近在咫尺,我又何必分心于祂,祂如今的样子,又岂配我分心于祂。”

    云澈的心弦仿佛在缓缓沉向冰冷的深海。

    他在说及“即使释开雾海,将渊尘重新覆满深渊”时,神色是那般的平静淡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忍.甚至连冷漠都没有。

    仿佛必定因此遭遇灭顶之厄的深渊万灵,于他眼中,宛若无物。

    他想问:你确定如今现世的“雾皇”便是当年的深渊之主吗?以及,所谓的“异常”又是什么?

    但短暂权衡后,他还是没有问出。

    “我明白了。”云澈微微点头“就如你先前所言,你如今的生命只容一物。”

    末苏侧眸看着他,唇角是一抹浅淡的笑意:“没错。”

    他如今所有的心念,都只集中于一事。其他的.…哪怕“雾皇”苏醒,哪怕天崩地裂,哪怕深渊覆灭……只要不干涉到他,他全不在意。

    他那句淡淡的回应,是面对着云澈,直视着云澈的眼睛。他在毫不掩饰的告诉他,虽然他是逆玄的传人,虽然他是他愿意认可的兄弟与天赐的惊喜,但…….他永远不可能凌越他心间的唯一。

    哪怕逆玄再世,也不能。

    两人就这么互相直视了数息,云澈开口,满眼认真的道:“当你能以些微的创世神力成功创造出一个完整的小世界之时,你一定明白,你已经成功触及到了创世神这个层面的边界。”

    “虽然,创世神是始祖神亲手所创的特殊存在,世间生灵只可临近,不可成就。但你能成功触及创世神力的边界,也代表着,你的强大,你的高度,已远远凌驾于当世所有生灵,以及深渊其他十一真神之上。你所欲踏足的’永恒净土’,更不可能有匹敌你的生灵。”

    “换言之,整个混沌世界,你是毫无疑问最为强大的存在,强大到连苏醒的’雾皇’都不予侧目。而强大如你,本该成为世间最为肆意之人。无论你想做什么,都无人可阻,无人敢逆,无物不可得,无事不可成。”

    “但你为何….要如此执着的将自己囚禁于一座牢笼之中,让明明立于世界至巅的自己不得自由,甚至不得喘息?”

    “我相信,你自己也定然清楚,以你的强大,在全力追逐目标的同时,绝非没有分心的余力。”

    世人追求力量,纯粹的玄道之痴终究只是极少数量的存在,绝大多数是为了以强大的力量立于更高之地,傲然享受他人的仰望,俯视摆弄弱者的命运,肆意满足自己的欲望。

    而末苏,整个混沌世界最为强大,强大到临近创世神的存在,却自我编织无尽凄苦,无尽孤独的牢笼,不离寸步。

    末苏微笑,然后移开了目光:继续看向前方的空无。

    “若是逆玄大哥见到如今的我,也定会如这般试图规劝。但,心盈几何,唯有己知。我,没有资格。”

    “何为没有资格?”云澈问。

    末苏缓缓闭目,掩下眸间的神光,须臾睁开,淡淡而语

    “当年,若非枭蝶以躯体挡于我身前,三百万年前我便已形魂俱灭。今时不会有末苏,不会有渊皇,不会有深渊之世。”

    “两大魔器的庇护,让枭蝶留有-丝生机,但这丝生机,却远远不及她的死志。”

    “因为她无法原谅自己。”

    言及当年,末苏的话语和神情却是那般的平静,没有声线的颤荡,没有情绪的波澜。

    但云澈的魂底却是自发的生出一抹无法言喻的哀戚,在魂海之中无声蔓延,久久不散。

    “槃冥破虚镜,是槃冥魔族的核心魔器,蕴着魔族最强大的空间之力。槃冥魔帝最爱宠于枭蝶,不惜将全族最重要的槃冥破虚镜置于她身,只为保她周全,不惧任何意外。”

    “涅魔逆轮珠,是涅轮魔族的核心魔器,拥有魔族最强大的时间之力,足以对抗神族的宙天珠。那时,世人皆以为涅魔逆轮珠必定存在于涅轮魔帝之手。实则,即使在浩大魔族,也仅有不足十人知,涅魔逆轮珠一直在涅轮太子之身,枭蝶是其中之一。”

    “因她与涅轮太子虽属不同魔族,却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极近,犹胜亲生兄妹,是枭蝶口中,世间待她最好之人。”

    未苏话中情境在这时陡转。

    “当年,诛天神帝欲在太初神境将我亲手处决的消息,被他刻意放出,为的,就是引枭蝶前来。因为以槃冥破虚镜的空间之力,即使面对诛天神帝,也有将我救走的莫大希望。”

    “那时,诛天神帝将我处决,有着他认为的无奈。他对枭蝶,则是极度的憎恨。他更想杀了枭蝶,或许还可以就此夺取槃冥破虚镜。”

    “枭蝶那般聪明,怎会不知。”

    “但她依旧来了,她不仅带来了槃冥破虚镜,还带来了涅魔逆轮珠。”

    这些,云澈已从逆玄的记忆碎片有所获知,但此刻听末苏述起,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触。

    “涅魔逆轮珠的出现,出乎了诛天神帝的意料。交叠爆发的空间与时间之力,将他的创世神力都予以短暂封结。但,就在我们即将遁离前的那一刹那,他以始祖剑,覆灭了所有的希望。”

    末苏的视线稍稍抬起,似是穿过了更为遥远的时空:“遥想少时,我曾有着对至高之力的无尽向往。我曾问他,何境之下,始祖剑的神芒才会绽放于世间?”

    “他说,唯有不得已之时;他说,他更愿终生都不会动用始祖剑威。”

    “那一天,我终于亲眼目睹了他现出诛天始祖剑,释放足以摧灭天道的始祖剑威。”

    “却是于我之身。”

    那一刻的心绪,末苏之外,世间无人可感同身受。

    “始祖剑威摧灭了空间与时间的封锁,毁伤了槃冥破虚镜和涅魔逆轮珠,将我和枭蝶,以及两魔器打入了无之深渊。”

    “无望的坠落中,我才知道,她是带着槃冥破虚镜,从母族中逃出,而涅魔逆轮珠,是她利用涅轮太子对她的情谊与信任,从他的手中骗夺而出。”

    “她背叛了她的母族,伤害了对她最好的涅轮太子,让魔族失去了关乎命脉的两大魔器,成为了槃冥魔族,以及整个魔族历史上最大的罪人。”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他的话语,他的声音,依旧是那般的平静。

    因为彼时的画面,彼时的声音,彼时的所有痛苦与绝望,在这数百万年的岁月里,早已无数次的剜割、碾搓他的心魂。

    无人可以知道,他那当世最为强大的神魂之上,究竟刻满着多少道的伤痕….每一道都鲜血淋淋,每一道都永不愈合。

    “我问她,值得吗?”

    “她说,为了我,她不后悔。她又说,她已无颜再存活于世。哪怕死后坠入轮回,经受万世炼狱之罚,也无颜面对魔族任何一人。”

    云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但胸腔依旧是无比沉重的窒息。

    “我血脉上的父亲,为了他所坚持的正,不惜对我动用始祖之剑;而我的枭蝶为了我……”

    他声音顿住,视线转过,眼底依旧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所以,何为没有资格,你明白了吗?”

    云澈一时默然。

    “至高的力量又如何?”末苏的声音轻了下去,似是说予云澈,更似说予自己:“我所追求之物,于凡生而言,不过唾手可得。”

    “若能让她安然醒来,力量,寿命,地位.……此身所有的一切,皆可弃,皆可祭。”

    云澈心间一叹,唯有平静道“世间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如此,天地之间,唯有一人可以劝慰于你.…所以,为了你,她即使再过贪恋安眠,也定会醒来。”

    末苏微笑,这次笑得无尽和煦:“当然。”

    他右手抬起,轻轻触碰在左腕的黑镯之上,每一根手指都在划动着无尽的眷恋与缱绻。

    这时,未苏的前方忽然现出一道赤芒。

    那是一团炽烈的火光,描绘着一个赤红的鸟影,须臾即灭。

    “灵仙将访,倒是难得。”末苏一声轻叹:“还以为她今生都不会再踏入此殿。”

    灵仙….神官?

    云澈顺势道:“既如此,我也差不多该作别离开了,若是再久些,怕是我的彩璃要担心了。”

    这话一出,云澈便已后悔….简直是直戳末苏最痛之处。

    末苏却是笑言:“也好。彩璃是我看着长大,她一片纯心,既心悦于你,定终生不负,你也千万莫要辜负。”

    “当然。”云澈转身,微笑回答。

    末苏抬手,触碰于云澈的肩膀,霎时,前方空间急剧收缩,云澈在一瞬的恍然间,已是立于殿门之前。

    末苏没有驻足,而是与云澈一起踏出伊甸圣殿。

    直守于殿门的独孤逐渊见云澈竟与渊皇并肩而出,足足惊愕了数息才向前而拜,但心中却是泛起宛若骇浪的波澜。

    即使是大神官,也断然不敢与渊皇并肩。

    云澈刚要拜别,末苏却是忽然道:“作为大哥,有一件事,我需提醒予你。”

    “…….!?”独孤逐渊身躯猛地抖,本是单膝下拜的姿态险些变成双膝匍匐。

    “大哥请讲。”

    独孤逐渊刚刚稳下的身躯险些又歪了回去。

    作为第一深渊骑士,独孤逐渊同时又是渊皇的近侍,在渊皇之侧有些极为特殊的地位。渊皇虽依从云澈之意不公开两人结拜之事,但并不需瞒独孤逐渊。

    末苏神色无漾,淡淡而语:“神无厌夜对你起了杀念。”  (本章完)

     

  • 第2157章“深渊之主”(无广告)

    第2157章“深渊之主”(无广告)

    第2157章“深渊之主”

    耳边的声音平和如烟,幽淡如雾。但落入云澈耳中,却字字如冰锥彻心,让他遍体生寒,全身血液都仿佛在经脉中凝滞。

    他在说什么……

    他到底在说什么!?

    即使初次面对深渊的至高存他都表现的那般从容洒脱。但在,这一刻,他几乎是倾尽所有意志,才堪堪压下从皮肤底层窜起的颤栗。

    但指尖不受控地微微蜷缩。

    “他在说什么?”

    这是黎娑的声音,发出着和云澈心魂深处全然相同的惊吟。

    “雾.……皇?”

    “可是,”雾皇’明明只是你伪拟出的一个虚假存在。所以,是他在说谎,还是….”

    “雾海之中,当真存在一个雾皇?”

    云澈无法回应,那股刺骨的寒意在体内久久窜动..….从脊背到四肢百骸,再到灵魂深处,几乎将整个魂榘性海都完全冻结,让他有整整数个瞬间近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惊容,因为任何生灵听到这般真相,都定会认知崩塌,惊骇莫名.…虽然,他真正惊的不是真相,而是“雾皇”二字。

    末苏身体转过,并未去看云澈的震惊之态。他手掌轻拂,前方空间扭曲切换,“彼岸乐园”就此消失于视线之中。

    而“彼岸乐园”中的所有生灵对此一无所知,依旧依从着既定的命运、法则按部就班的前行着,探索着….然后永远存在于他们所认为的“真实”之中。

    云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怅然:“当一件事,从最初便存在于认知之中,它便成了理所当然的固有认知。于是,无人疑惑为什么渊尘会自发聚拢于雾海,为什么渊兽渊鬼从来不离开雾海。”

    “的确。”末苏看着前方的空无,淡淡而语:“也从无人疑惑为何生灵都是直行于地,而非倒悬于空;也无人疑惑为何双目可观天地,双耳可闻遥声。”

    云澈再度想起了池妩氏曾说过的那番话..….….最可怕的不是未知,而是陷入固有的已知。

    而偏偏,他布局深渊的最大武器,便是利用深渊生灵的“固有认知”

    但,毫无察觉间,竟是连他自己,也是长久的陷入了固有认知的无形牢笼中。

    他以“雾皇”之身,缔造动摇渊皇信仰的“谣言”时,利用的是深渊表象上的未解之处。但那时,他也是本能的认为,渊尘会聚拢雾海,渊兽会栖息雾海,是渊尘与渊兽的自有法则,就像水流汇于沧海,游鱼只能栖息水中。

    未曾想过.…….或者说不敢去想,竟当真是某种力量的控驭。

    云澈抬眸看向末苏,神情间是恰到好处的惊色与好奇:“织梦上下,都认定那’雾皇’不过是有人为了祸乱人心而特意作伪,故弄玄虚毕竟他只是偶尔出现,且从未有人见过其真身。”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存在…..”

    他从未想到,从未想过。

    他更愿相信,渊皇也是如他一般,在编织谎言。

    因为“雾皇”的存在,本身….或者说本该是个谎言,还是他亲手缔造的谎言。

    但,他有无数个理由欺骗末苏,而末苏,却没有任何欺骗他的理由。

    因为欺骗的前提,是有所图..

    未苏对他,能有何图谋?

    他全力维持着表面情绪的合理波动,但心绪的惊乱如风卷巨浪,始终无法真正休止。

    如果,世间真的存在一个“雾皇”,如果,这个雾皇强大到可以聚拢世间所有的渊尘,还能赋予所有的渊兽渊鬼以规则,那么他的强大…..

    不行.……必须先凝心应对完眼下的局面,那“雾皇”及其背后的一切先暂时不要去想,不能去想!

    末苏转眸看向云澈,读懂了他的欲言又止:“你想知道关于’雾皇的事?”

    云澈点头,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好奇:“当然,我想这世上任何人听到这般真相,都定然想知道那雾皇究竟何许存在,又为何以前从未出现过。”

    “不过我想,你们之间既然曾’互予承诺’,想来必定涉及某些不可为外人知的秘辛。所以,我觉得我还是不问为好。师父也曾说过,人生往往知道的越少,活的越是松快。”

    末苏唇角微微倾起,淡淡的笑意间满是温和,温和中又似带着几缕淡淡的,难以言喻的.….纵容?

    他忆起了当年,逆玄大哥总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不厌其烦的为他解答各种或奇异,或幼稚,或好笑的疑惑。

    “我从未真正见过雾皇。”

    末苏的言语轻缓而起,让云澈为之一愕。

    末苏转回目光,看着前方缓缓

    而语:“我所看到的雾皇,与祂如今现世的模样并无二致,匿身于视线与感知都不可穿透的浓重渊尘中,呈现着扭曲的形态,发出着晦涩难辨的声音,以及……以我的认知,都唯有陌生的奇异气息。”

    云澈:“…”

    末苏继续道:“我曾为创世神之子,可轻易沐浴各大创世神的神辉,更可轻易近触神族众神的神息。而那雾皇所流溢的气场,竟子我一种从未有过的虚渺与空幻,甚至有一种……超脱创世神之上的荒谬感。”

    云澈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攥了一下,一种可怕的窒息感瞬间席卷全身。

    “但,世间不可能有超越创世神的存在。无论是虚渺、空幻,还是荒谬之感,都指向了一个可能……雾皇并非真正的存在,没有真实的躯体,而是由这深渊之世的无尽渊尘在漫长的演变中,所自我衍生的深渊意志。”

    说到这里,他短暂停顿,又继续道:“至少于我而言,我想不到第二个可能。”

    “原来…如此。”云澈缓缓的点着头,表达着认同:“由无尽渊尘所衍生的意志,怪不得可以聚拢整个世界的渊尘,还能赋予无魂的渊兽以法则。”

    “将渊尘聚拢于雾海,让世界得以出现可以长久生存的空间;让渊兽渊鬼只能游荡于雾海,让生地的生灵得以安平。如此说来,这个’雾皇’,是一个极其良善的意志?”

    “…….”面对这个答案看似“显而易见”的问题,末苏却是予以了长久的沉默。

    云澈皱眉,讶然道:“难道,我说错了?”

    末苏微微摇头:“我只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的世界,早已经模糊了善恶。”

    “…..”云澈也蓦地沉默。

    因为他自身对善恶界限的认知,也早已没有了年少时那般的清晰。

    “你的师父,有没有与你说起过失落的魔族之器?”末苏忽然问道。

    末苏的主动提及无疑让云澈深感意外,他直接念道:“槃冥破虚镜,涅魔逆轮珠。”

    “不过,师父也有说过,这两魔器的’遗失’在当年并未公开,师父会知晓,还是你父神所告知。”

    末苏并未在意他后面所言,平静道:“当年,枭蝶为我挡下重创,与我一同跌落无之深渊。那时的渊尘,远比现在可怕,而那时的我骨骼尽断,枭蝶…….残破不堪,槃冥破虚镜与涅魔逆轮珠也皆临近崩坏。”

    云澈强抑着呼吸,安静的倾听。

    逆玄的记忆碎片告诉他,当年将末苏与槃枭蝶轰落深渊的,是始祖剑的诛天一剑……..若非两大魔器的相阻,末苏与槃枭蝶必定当场陨灭。

    可代价,竟是两大魔器的濒临崩坏。

    槃冥破虚镜与涅魔逆轮珠虽未曾位列七大玄天至宝,却也是世间层面最相近之器。竟是在诛天始祖剑的仅仅一剑之下,便险些齐齐碎灭。

    诛天始祖剑的剑威,当真恐怖绝伦。

    “依靠着槃冥破虚镜勉强支撑的空间魔域,我和枭蝶得以暂时苟存。但,碎裂的槃冥破虚镜终究无法支撑太久,而枭蝶,也在死志中沉睡。天地之间,唯有绝望。”

    唯死的世界,无生的爱人,破碎的结界,孤独的己身.….何其的绝望。

    “死.……..志?”云澈下意识的轻喃一声。

    重现遥远的往昔,末苏的声音却是那般的平静:“在我抱紧枭蝶即将自绝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扭曲的灰雾,听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声音。”

    “祂自称深渊之主,自称可以为我修复损坏的魔器,可以让我在这个世界得以长久的安存。”

    “代价,是完成祂的企望。”

    “期限,是五百万年内。”

    云澈的心间再一次剧动,他终是没有压抑住太过强烈的悸动,出声问道:“他所说的企望,是什么?”

    ”…….”末苏久久沉默。

    涉及末苏与“雾皇”的互诺,云澈本以为这定是不可言之事,刚要主动岔开,却听末苏缓缓说道:“涉及承诺,涉及枭蝶,我无法言深。但可以告诉你,祂所企望之地,与我相同。”

    短暂停顿,他覆着神光的薄唇间缓缓溢出四个字:

    “永恒净土。”

    嗡—-

    云澈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一直在体内窜动的寒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躯体仿佛忽然消失的空无感。

    自进入深渊以来,他利用自己能驾驭渊尘的“特殊”能力,利用各种认知偏差,再加上每一个都被他敏锐捕捉,并利用到最大化的机遇与运气,他在短短数年的时间里,便完成祸乱深渊的初步布局,将几大神国的命运丝线都隐秘的牵引在了指间。

    六大神国亘古的平和与平衡,让他们最大的忧患始终是传承,而非存亡与外祸…….各种因素的交叠下,云澈在深渊的这些年虽是步步谨慎惊心,不允许自己有片刻喘息,但总体上可以说是顺遂无比。

    即使踏上净土,他也是无比清晰的迈出着谋划中的每一步,未曾有过太大的偏差。

    但今日,这短短半刻之间,他的心魂连遭数次前所未有的巨大轰击。

    魂海的嗡鸣中,他听到末苏的声音依旧在徐徐传入耳中:

    “当时的我,茫然的给予了回应,就像是溺水之人本能的抓住了一根忽然出现的稻草。然后,祂竟履行了祂说过的每一句话,那可怕的渊尘快速退散,最终都集中于了世界的中心,形成了’雾海’。”

    “于是,原本只有毁灭的世界出现了一片又一片的’生地’。那之后,从无之深渊活着落下的生灵便有了存在之地。而我,依从着从诸多世界学来的为皇之道,自称辟世之人,自封渊皇..…直到此刻。”

    那时的渊皇,与现在的渊皇虽为同一人,却也已截然不同。

    这么多年的沧桑与孤寂,足以彻彻底底的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异变一个人的灵魂。

    “所以……”云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雾皇他当年,真的修复了槃冥破虚镜和涅魔逆轮珠?”

    那可是.…临近玄天至宝的魔器

    叩啊!

    末苏道:“是。不仅修复,还予以了改造。”

    “改…….造!?”云澈一声惊吟。

    但这次,渊皇却没有给予回应,而是平静的将话题转移:“祂所做的一切,也并非没有代价。而那个代价,便是五百万年的沉睡。”

    “祂说,祂损失的力量需要五百万年的沉眠才可恢复。这五百万年间,祂将没有任何意识,这个世界由我任意主宰。但若五百万年后,祂醒来之时,我未能达成承诺,祂便会收回赋予的一切,并给予我最残酷的惩罚。”

    “但..….未曾想过,不过三百万年,祂竟已经醒来。”

    云澈定定看着渊皇.….忽然之间,心脏的重压,魂海的动荡都如潮水一般极速散去。

    五百万年的沉睡….

    而深渊之世从“辟世”至今,满打满算也才过去了三百万年。

    也就是说,那个“雾皇”,应该还要沉睡两百万年才会醒来!

    玛德…..吓死我了…

    云澈在心间狠狠的骂了好几声,心间泛动着一种宛若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依照黎娑所言,深渊之世的时间法则已处在崩坏的危境之中,到时,整个深渊世界都会随之塌陷,甚至有反卷生之世界的可能。

    别说两百万年,怕是两万年之内,深渊之世都会彻底崩塌,到时那“雾皇”也会在睡梦中直接崩散别说威胁到现在,怕是到时候连醒来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就算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一个“雾皇”,那也是睡死中的雾皇,一个注定等不到苏醒之日的存在。

    如此,他依旧是这个世界.唯-的雾皇!

    他所需要行走的,依旧是原本的轨迹。

     

  • 第2156章 心惊魂悸(无广告)

    第2156章 心惊魂悸(无广告)

    第2156章 心惊魂悸

    看着畅然大笑,完全失了渊皇圣仪的末苏,云澈也跟着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和至高无上的渊皇结拜兄弟,这可是别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大好事,我难不成还有拒绝的道理?”

    他大笑的同时,亦悄然平复着魂海的激荡。

    末苏忽然提出的结拜,五分真意,五分试探。

    若是方才,他的反应再慢上半瞬,脱口而出推脱之言,结果必将截然不同。

    他身上有多少逆玄的影子,便决定他在末苏的眼中可以存在多重的分量。

    逐渐平复的魂海间响起黎娑的声音:

    “你竟编织了如此之多,如此之大的谎言。你可知,对面是可以将你一瞬湮灭之人,这些谎言被戳破任意其一,后果便很可能是万劫不复。”

    “所以,”此刻的云澈竟还有闲暇回应予她:“我说出的,都是无从戳破的谎言。当年,我落下深渊之时,魔后曾言,我在深渊最大的优势,便是信息差。”

    “这一点,我自然要利用到极致。”

    “他知晓或可能知晓的领域,我给予的唯有真实。而我确定他无从知晓的领域,便是我编织予他的谎言.…….哦不,是我赋予他的’认知’。”

    黎娑道:”他是末苏,亦是渊皇,他有着深渊最广博的认知,最强大的灵觉,与你今日不过初见,为何会如此轻易的相信于你,甚至要与你结拜..….我,无法理解。”

    云澈慢条斯理道:“最小的原因,他是渊皇,无人敢在他面前说谎。”

    “其次的原因,他从不缺对他仰视之人,但是最缺平等之人。他是创世神之子,而我是创世神的传人,也是他最敬重的大哥的传人,是当世唯一有资格与他平等之人。而这种平等,他或许比当世任何人都要渴求,从而更愿意选择相信。”

    “而最大的原因….我让他亲自回答你。”

    黎娑:“…….”

     

    云澈收敛笑意,似是一本正经的道:“结拜之前,有件事我很是好奇。你可是俯傲整个深渊历史的无上渊皇,定是目睹过无数的真伪善恶,而我,一个小小的神国帝子,且会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足以配得上’卑劣’二字。你就不怕我是心盈恶念之徒?”

    “比如.…..你就不怕我是依着师父的恩泽,仗着你与师父的情义,来特意的临近于你,从而在这天地之间狐假虎威,欺男霸女,祸乱诸世?”

    末苏看着云澈,平和的视线已是更加的临近于平视:“能让逆玄大哥选择,并将一切都予以教付之人,我无法有任何怀疑的理由。”

    “你我既为兄弟,你若想假我之势,我自是甘之如饴。”

    他的言语平和而真挚。

    魂海之中,响起云澈远比最初轻松许多的声音:“看吧,这就是答案。”

    “以他存在的高度,根本不惧任何人对他有任何的企图,因为没有人可以让他失去什么。”

    “但他比当世任何一人,都需要一个’平等之人’。”

    那种无尽可怕的孤独,云澈不过承受过短短数年,而末苏,已是承受了数百万年。所以,他无比清楚末苏这数百万年的孤独之中,最渴望的是什么。

    虽然….末苏言出“结拜”二字时,他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或许,是他低估了末苏对逆玄的感情;或许,是他低估了末苏这数百万年所承受的可怕孤独。

    黎娑久久无言,又在无声中填补了些许对人之情感的认知。

    面对末苏的目光,云澈再一次笑了起来,笑的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真切:“好!有你这句话,你便是我永远的末苏大哥。我想,若是师父能看到这一幕,也定会万千欣慰。”

    逆玄的记忆碎片,清晰的映现着他的神态举止以及说话的方式,他魂间予以自己便是逆玄的暗示,言行之间亦呈现着愈加自然的逆玄之影。

    “好,云澈。”

    同样是唤他的名字,这一次:却是清晰带着属于人的情感,他抬起手臂,只是刚抬起一半,竟是有了瞬息的僵硬.……一种从无尽孤独中探出的情怯。

    云澈先于他将手伸出,抓在了他伸出的手臂之上,五指收拢:“末苏大哥。”

    未苏的手掌也终于抓在了云澈的手臂之上,两人的手臂与气息无间缠触,予以了对方互为臂膀之诺:“云澈,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我也是。”云澈满是认真道:“原本我自认为我这张面孔天下无双,无男不羡,乍然见到一个竟胜我三分的,着实让人不快。但若此人是我大哥,那便没关系了。”

    末苏放下手臂,微笑道:“逆玄大哥的样貌,当年是人所皆叹的诸界之首,无人可及,他亦是常以此自羡自赏。但可惜,他的样貌足以折服天下所有男子女子,却唯独无法让他心仪的黎娑前辈侧目。”

    “也不知,他最终是否如愿。”

    黎娑:“…..?”

    云澈断然不会提及逆玄早已移情劫渊之事,更不可能告诉他逆玄一次次鼓励他不要为神魔之间的禁断所缚,其实隐着一分淡淡的私心。

    因为这必定会打破他对逆玄“痴情不移”的滤镜。

    “生命创世神,黎娑。”云澈轻念一声,道:“师父虽偶有提及,但并未言深,或许是有遗憾在心。不过……”

    他抬手,掌心顿时耀起纯粹而神圣的白色玄光,溢动着浓郁而纯粹的生命气息。

    白芒映入未苏的眼瞳,他一眼识出:“生命神迹。果然,逆玄大哥既然寻得继承者,定不会忍心黎娑前辈的创世神决消逝于世。”

    逆玄的记忆碎片中清晰提及,创世神之间并不藏私自己的创世神诀。就如逆玄,只用了短短四百年便修成了诛天神帝末厄的折天九十九剑,还因此让末厄欠了他一个赌注。

    也是这个赌注,才得以让红儿与幽儿存在至今。

    生命神迹虽为创世神决,但它从属生命创世神,所蕴的是悯世与博爱,修炼难度比之普通的神诀都要低上很多,只是有着极其苛刻的门槛–圣心,以及光明玄力。

    因而,他有足够大的把握确信逆玄定是知晓..….甚至可能还试图修炼过生命神迹。

    事实也的确如此。

    末苏更是说出了一段云澈并不知晓的过往:“逆玄大哥当年一直试图修成生命神迹,希望以此博得黎娑前辈的亲和,却始终未能如愿。没想到,竟是在你的身上,成功闪耀光明玄力。想来,他当时定是半为感叹,半为欣慰。”

    云澈:(果然…..)

    面对云澈展露的光明玄力,末苏的反应很是平淡,或许唯有光明闪耀的那一刻有过瞬间极轻的讶然。毕竟,深渊之世,从未有过光明玄力的降生。

    而他的这般平淡,彻彻底底的超脱了云澈的预料。

    他可以淡视光明玄力的现世,可为何..…他面对生命神迹竟会如此漠然?

    没有泛动丁点的欣喜或希冀?!?

    为…何…

    “你…为什么要主动暴露光明玄力?”黎娑不解的问道。

    云澈平复心绪,过了一小会儿才回应道:“你应该记得,雾海之中,我为了以最快速度博得画清影的信任,特意向她展露过光明玄力。所以,这便已不再是绝对的秘密”

    “我主动展露,自然要远胜过他从别处得知。而且,我与他净土相见的最大目的之一,便是让他知晓我拥有生命神迹.…….只是他的反应却太过奇怪,完全不在我的预想之中。”

    “…..”黎娑大致明白“奇怪”在何处。

    溺水之人,会试图抓住任何一根可见的稻草……何况有着世间最强疗愈之能的生命神迹。

    除非.…

    “你在疑惑,”未苏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为何对你所闪耀的生命神迹无动于衷。”

    “是。”云澈坦然承认:“师父和我说过很多你的事。所以,我知道你曾经的身份,你到来深渊之世的原因,以及.…造就你命运剧变的槃冥之女…”

    “盘枭蝶。”

    面对末苏,他说出了那个名字,也清晰看到了他眸中荡动的哀色涟漪。

    末苏默然,他已太久太久,没有从他人口中听到这个刻满神魂每一个角落的名字。

    云澈放缓声音:“她…..还好吗?”

    “她很好。”末苏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疑:“只是睡着了,睡得很沉,很久……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寻着让她醒来的方法。但那个方法,不会是生命神迹。”

    云澈的心魂忽然变得沉重,像是浸入了一片无尽的深海之中,悲伤弥漫,哀凉刺骨。

    “若是末苏大哥的话,无论任何事,都定可得偿所愿。”他理智的转移了话题:“师父还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其他事,比如你的父神,你的神族。”

    “不必对我言起。”末苏给了云澈一个足以让任何人意外的回答。

    且从始至终,末苏都从未向云澈问起过半句他不知道的往昔,或者什么逆玄才可能知道的隐秘。

    云澈想了想,问道:“你依旧恨你的父神??”

    “不恨。”

    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没有任何情绪与眼神的变动。

    “他有他的立场与选择,我有我的命途与抉择,无关对错,无关恨与不恨,只是…….都已不再重要。如今的我,也已难以忆起他的模样。”

    他的言语,平淡的如亘古无澜的寂海,像是在陈述无关紧要的他人之事。

    逆玄的终局是悔恨,未厄的终局是魂殇,后者对得起使命,对得起神名与神族,唯独对不起末苏….所以,未苏有资格恨他。

    而他所呈现的,是如此极端的平淡,平淡到几乎已经忘却。

    而他淡视与忘却的,又何止是他的父亲。

    没有问及末厄,没有问及他坠下深渊后的神族异变…什么都没有问,而是倾下目光,微笑着向云澈道:“今时,刚好诸国皆在,我会将我们结拜之时昭告净土,昭告诸国,从此…”

    “唉别别别别别!”云澈似是被吓了一大跳,慌不迭的摆手:“千万别!”

    “为何??”末苏似笑非笑。

    “显而易见。”云澈张开双手表情略显浮夸:“若是世人知晓了我是渊皇的兄弟,那么,所有人都会敬畏、惧怕于我,哪怕心里恨我、鄙我,表面上都会对我恭恭敬敬。我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即使他人之物,只需一个眼神,对方都会乖乖奉上。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别说努力,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会有无数人为了巴结而抢着替我完成。”

    “如此,人生没有了敌人,没有了挑战和动力,也没有了真正的朋友和任何纯粹的真情。那么,人生会变得何其荒诞,何其无趣,简直想想都让人害怕。”

    渊皇的眸光似乎幽深了一分:“意料之中的回答。你若是直接应允,我反而会觉得奇怪。”

    “你和逆玄大哥,真的太像了。”

    云澈歪了歪嘴角,理所当然的道:“我无法记起织梦的往昔,记忆的第一个画面,便是师父。我的人生、性情、认知,甚至玄脉都是师父所塑,自然会像。”

    他目光微斜,似是饶有兴趣的道:“虽然我万万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但抛开我个人的原因,你作为这深渊的帝皇,方才的决定也着实太过草率,草率到怕是小孩子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为何?”末苏问。

    “更加显而易见。”云澈慢条斯理道:“深渊之世是你所开辟、繁行发展至今,足足倾注了你数百万年的心血,方有如今盛世。你若是将我们结拜之事昭示天下,啧.….”

    他摇了摇头,目绽异色,似是在遐想着什么:“那我于世人眼中的地位,就算称不上与你平起平坐也相去不远。如此,我只要稍有些歪心思,就可以轻易将这平静平衡的深渊之世搅得鸡犬不宁,天下大乱,到时候,你便是后悔都晚了。”

    “这种事,哪怕底层生地中最偏远的小国国君,也断然不可能做得出来。”

    这些话,云澈是以半调侃,半玩笑的语调说出,以此深化着他作为逆玄传人的酒脱狂肆。

    未苏看着他,淡淡说道:“你若喜欢,莫说祸乱,将这个深渊之世尽皆湮灭,又有何妨。”

    ”……..!?”云澈猛的抬头看向他,触碰到的,依旧是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他目中的震惊,没有一丝刻意的作伪。

    或者,你喜欢此间之世,那么,只需一言,我便将这渊皇之名,交付与你。

    ”…..”云澈张了张口,忽然低笑一声:“哈哈哈,你这个渊皇,居然会拿深渊的命运来开这种玩笑,若是传出去,怕是所有的深渊骑士都要惊掉下巴。”

    未苏的目光依旧是无暇的真切:“我并未开玩笑。你既喊我一声末苏大哥,那我的一切,尽可予你包括净土,包括此间之世。”

    云澈直视着末苏的眼睛,试图找寻着任何虚假或玩笑的痕迹。

    但,他所呈现的一切,都如此间的气息一般无尘无暇。而他说出这般骇世之言时,周围漾动的气息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涟漪。

    “为何….?”

    与渊皇的独处,他始终成功的控制着节奏和指引着末苏的情绪:而一切,也如他所愿.….不,一个“结拜”的结果,实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但此刻,他又忽然惊觉,自己或许根本未能看清眼前之人。

    面对他疑中带惊的眼神,末苏微微闭目,然后转过身去:“云澈,随我去一个地方。”

    他脚下未动,唯有手臂轻轻一

    挥。

    顿时,眼前的世界畸变崩塌,现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云澈走向前去,与末苏并肩而立,惊异的看向前方的景象。

    这是一个一丈长宽的方形透明结界,结界之中充斥着混乱的毁灭气流。而这个结界的中心,静静飘浮着另一个小结界。

    那个小结界呈现着规则的球状,唯有拳头大小,但并非透明,而是深邃的灰赤色,让人无法窥视其中的一丝一毫。

    末苏的目光,指向了那个球状结界,轻声道:“我是创世神之子血脉里,流淌着些微的创世之力。只是这极微的创世之力远远不足以让我如真正的创世神一般去创造星球与生命。”

    “而落入此世后的第九十九万年,我忽然开始能够驾驭这丝创世之力,于是,我用这股力量,耗费九万年的时间,成功创造出了一个小小的星球。”

    便是那个.…..灰赤色的球体。

    “这个我亲手创造的星球,我为它取名–彼岸乐园。”

    云澈心中微微一动。

    乐园…..

    伊甸……

    摇篮……

    他陷入了短暂的沉吟。

    末苏注视着他所创造的“彼岸乐园”,声音逐渐飘忽:“创世神之子终非创世神,能动用这些微的创世之力已是莫大的意外。这个极小的所谓星球,我只能赋予最基础的存在法则,以及最基础的生命源息。”

    “但…在此后的岁月中,它竟逐渐自己完善了法则,然后衍生出了第一个生命。”

    云澈目露新奇。

    “再后来,生命在生命本能的催动下开始了繁衍,进化,再繁衍,再进化.….于是,有了种族,有了群落,后来,有了国家,有了各自独立的大陆.…….再后来,他们开始尝试探索頦嫔广袤的世界,于是,他们的认知中,有了星域,有了宇宙。”

    “…..!”云澈眉头感起,目中的新奇已变得逐渐加深的惊异。

    末苏继续道:“生命在繁衍和进化,世界的法则也同样在演变着,逐渐有了元素,有了力量。而力量在生命的智慧下也得以不断的进化。逐渐的,不同的生命之间有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巨大的强弱之差,地位之别,层面之隔。”

    “到了最后,那些立于最高层面的强者探索到了世界的边界,他们开始尝试用强大的力量去突破边界,一次又一次,一代又一代….终于,就在短短的三万年前,有一个生命得以成功,破开了世界的边缘。”

    “而迎接他的,是不可抵御的毁灭气息,他唯有退却。而他打开的世界缺口,也在瞬息之间闭合。”

    云澈心中渐起惊涛骇浪。

    末苏转眸,看着云澈的眼睛:”那个世界的边界,像不像混沌之壁?而阻止他们离开世界的毁灭气息,像不像混沌之壁外的毁灭风暴。”

    “……”云澈久久无言。

    “那个能突破世界边缘的人,他毫无疑问是那个世界的至高强者。他以为,天地都在他的脚下,万灵都只配向他俯首。”

    “但他永远不可能想到,他的存在我们的眼中不过是微小的蝼在,蚁,我们只需轻轻一指,就可以将他,将他所在的世界完全覆灭,他们连哪怕一瞬间的挣扎之力都没有。”

    “那么.…”他问道:“我们,是否也是处在这样的世界之中?”

    “我们的世界,是否也仅仅只是他人的’彼岸乐园’?我们所以为的强大与高贵,是否也不过是他人眼中用以玩赏的虫豸?”

    “又或者,我们连真实的存在都不算..….会不会,仅仅是某个高位生灵构建的幻象?”

    “一场梦中的片段.…..”

    “一本书中的文字…..”

    “又或者.…一个随时可能消散的神念”。

    “……”云澈张了张口,却无言说出。这是他从未听过,更从未想过的惊魂之言,太过沉重,也太过可怕的冲击着所有的认知。

    感知着云澈剧烈颤荡的心魂,他微笑起来:“所以,你懂了吗??”

    “当认知越高,所立之地越高,却反而会发现,自身的存在,世界的存在,是那般的渺小。”

    “渺小到曾以为的庞然万物不过是一捧枯尘,渺小到..…人生只堪堪容下一事。其他的一切,地位、力量、名望、欲望、恩怨,皆为无谓的虚妄。”

    “所以….…”云澈终于发出声音,只是带了些许的艰涩:“如今的你,生命中只容一事,其他的.…皆为无”谓?”

    “曾经是。”末苏伸手,轻轻的按在云澈的肩膀上:“对我而言,你的出现,是莫大的惊喜。所以,我的余生,除了那一件事,又多了一个兄弟。”

    手掌轻拍,又随之放下:“当年,我羡慕逆玄大哥的洒脱不羁,如今,我亦羡慕你这般张扬肆意。但,我注定无法做到。非我不愿,抹局敗拙呀是藿焌誤歌我没有余力,更没有资格。”

    他脸上带着微笑,说出的,却是让人心殇之言:“与你的相遇,让此世多一个可以交心之人,能发出几声真正畅意的大笑,对我而言,已经是…….近乎越界的奢侈。”

    魂海深处,响起黎娑的轻语“你心脏的跳动,如此剧烈。”

    云澈轻轻舒了一口气,缓缓压下心间的各种乱绪。他没有试图去劝解,而是缓缓点头:“我明白了。你纵容我的性情,我自然也尊重大哥的一切选择。”

    他嘴角动了动,重新展露出笑意:“伊甸云顶的时候,我就在奇怪,那个闹得沸沸扬扬,在短短几年间用谣言动摇了无数人心的’雾皇’,你居然半字未提,原来,竟是你当真毫不在意。”

    在云澈蓦然定格的视线中,末苏的笑意缓缓淡去。

    他微微仰头,轻声道:“于你,我无法相瞒。雾皇所言,并非谣学。”

    “….. !?”云澈所有的魂弦同时绷紧。

    等等

    他在…说什么?

    丝毫不意外云澈的震惊,他缓缓而语:“我虽名为渊皇,但并无驾驭渊尘的能力。是雾皇,让此世的渊尘得以聚拢,形成雾海,从而留下诸多生地;也是雾皇,让无魂的渊兽渊鬼留身雾海,不犯生地。”

    “如此,才有了今时的深渊之世。所以,ta的言语,无一字谎言。”

    “……””此刻细观,会发现云澈的瞳孔在轻微的收缩。

    末苏看着前方,继续平淡的轻语着:“当年,我与雾皇互予了承诺。而ta如今的怒意,或是因为我的轨迹,脱离了ta的预想。”

    “但.……也已不再重要。”(本章完)

  • 第2155章 云澈,末苏(无广告)

    第2155章 云澈,末苏(无广告)

    第2155章 云澈,末苏

    此刻,换做任何人面对渊皇,都定会惊惧到跪地垂首,魂颤难言。

    但,他视线中的云澈竟是未有显露丝毫的惊骇惶恐,而是就这么与他直直对视,目光,是任何觐见者都不曾有过的平静与幽深。

    “敢问,”他没有回答,没有争辩,而是向天地间最至高无上的存在发起反问:“换做是你,可愿为了挚爱之人,于弥天阻力前不择手段?”

    空气凝滞,空间定格,视线亦被无形之力冻结。

    须臾,渊皇眸中的神芒陡然浓郁数分,那股独属渊皇,足以让天地颤栗,万灵跪伏的神压向云澈倾覆而下:

    “区区稚子,何来资格向孤发问。”

    如天倾压身,周身骨骼欲碎,魂弦欲断,但云澈的眼眸依旧澄澈,魂海依旧清明,他始终直视着渊皇的眼睛,无惊,无惧,无敬,唯有那始终存在,神秘难言的幽微。

    那是一种,渊皇已数百万载未曾面对过的平视。

    云澈开口,神情,语态,都似染上了一抹莫测的朦胧:“我问的,不是渊皇,而是.…”

    “末苏。”

    空气、空间、视线再一次凝结,只是这一次,却未有瀚海倾天的神压随之覆下,而且凝结的无比之久,仿佛连时间也已无声定格。

    不知过了多久,凝结的世界仿佛重新开始了运转,却似是逆着时间,在两人始终交缠的视线中,穿梭到了早已遥逝的远古。

    “会……”

    他的声音,他的回答,似是来自无比遥远的时间与空间:

    “我只怕,连不择手段的机会都没有。”

    他自称为“我”,而非“孤”。

    云澈唇角微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他得到了回答,因为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已不再是纯粹的无上渊皇,而是“忆”起了他曾经的身份,曾经的名字–末苏。

    一面对渊皇时该呈现怎样的姿态与言语,云澈本已在无数次的斟酌与演练中接近完美,但邪神逆玄最后的一枚记忆碎片直到身临净土时才终于揭示,也让他之前的努力尽数崩塌。

    也是那一刻,他彻底想清,自己在独立面对渊皇之时需要…….也只能呈现一种姿态。

    那就是平等!

    再无第二个选择。

    只是,已身在净土,注定马上就会独面渊皇的他,已根本没有时间去酝酿、演练如何呈现出完美的平等姿态,所以,他唯有在这极短的时间内,为自己施加一次又一次,一重又一重的精神暗示….

    我拥有邪神的玄脉,我是逆玄的传人….

    所以,我即逆玄,我即邪神!

    于逆玄,于我眼中,当年的末苏,是一个心盈迷茫的稚子…

    而如今的末苏,剥离渊皇的外衣,心间又何尝不是更深黯的迷茫.

    于是,今日的“重逢”,我欣悦着,平视着,感叹着,担心着.…又将太过复杂,难以宣之于口的情感,凝于看向他的目光之中。

    “果然,若是你,一定是这样的回答。”

    在云澈的眼中,渊皇早已给出了回答。若非渊皇特意给予的荒噬之刑,他和彩璃前方的阻碍,不会如此轻易的悉数破清,还让世人的目光从鄙夷直接转为敬服。

    他想亲眼目观云澈对画彩璃的情义几何,审视他有没有资格成为“他”的传人。

    云澈的声音也这时逐渐的缓下,带上了难抑的情感:“末苏,我终于见到你了…….带着师父唯一的遗愿。”

    渊皇的神情始终是那仿若亘古的幽淡,但无人知晓,云澈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牵引着他情绪的变动,掀起着他魂海的波澜。

    更无人可以想象,云澈的最后一语,对他的神魂是何等巨大的冲击。

    让他身为渊皇的永恒淡漠,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你师父他…….现在何处?”他言语的缝隙间,夹杂了一瞬的颤音。

    云澈笑意收敛,低下声音:“五年前,师父已经……仙逝于永恒。”

    未苏侧过身去,缓缓仰首,须臾,他又问道:“你师父他这些年身在何处,又是何时到来?”

    “雾海。”云澈回答,然后一声轻叹,道:“而直到他仙逝那日,才告诉我,他已在雾海停留了……六十七万载。”

    那一刻,天地塌陷亦不会有半分动容的渊皇.!…….不,此刻的他是末苏,躯体有了一瞬极轻的颤荡,仿佛被这一个数字,击溃了数百万年岁月的伪装。

    “原来.…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

    他看着前方,喃喃而语,情绪逐渐失却淡漠,声音逐渐染上悲色。

    “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

    “六十七万年”这个数字绝非云澈依照邪神陨落的时候而大致编造,而是…来自麟神的那枚元素种子,上面残留的魂息,清晰告诉他已坠于深渊之世六十七万载。

    而这个时间,果然让渊皇为之情绪激荡。

    他心绪万千,失魂而语:“六十七万年前,我偶然察觉到了他的气息,惊喜若狂,但寻得之时,竟只是他的一枚元素种子,且已被一麟神吞入腹中,附于魂晶。”

    “我尝试找寻数百年,再无任何他的气息,便将那麟神带于身畔,以解追思.……它后来犯下大错,但其身存有他的气息,我不忍杀之,予以放逐。”

    “我以为,只是他的一枚元素种子因某种原因落下渊世,原来,竟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我竟然始终不知,我竟那么早放弃追寻。”

    云澈轻声道:“因为,师父他不想被你找到,唯有一直潜身雾海。”

    “为…何?”他问。

    云澈凝视着末苏的侧颜,声音隐带沉痛:”师父说,他无颜见你。”

    “呵..…””末苏短暂失声,随之缓缓摇头,目视虚空,艰涩的声音仿佛穿越了空间与岁月:“逆玄大哥,你何须如此。我从未怪责于你,也永远不可能怪责于你。即使是今日之果,能与你相近,与你结拜,依旧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云澈暗自平复着稍显狂乱的心跳,轻声诉道:“师父告诉我,他在另一个世界了结一切身后事,选择坠下无之深渊,是为了向你赎罪,与你为伴,却未曾想到,深渊之下已成世界,而你依旧存世,名为渊皇。”

    “师父说,他渴望着与你的重逢,但他却又有着太多不能与你相见的理由。除了太深的愧疚,他不允许自己再干涉你的人生,打乱你已既定的轨迹..…无论选择对错,无论轨迹何方。”

    末苏依旧怔然看着前方,声音无尽悠远:“逆玄大哥,你明明是那般.…..洒脱不羁之人…..”

    云澈的声音紧随其言:“师父说过,他曾是世间最酒脱不羁之人。但唯独于你一事上,他犯了错,而且是不可原谅的大错。若是当年选择的不是纵容与鼓励,而是阻止,你当年就不会被自己的父神亲手处决于无之深渊,如今就不会一直自困于痛苦之渊。”

    这番话,昭示着“师父”告知了他诸多当年之事。

    ‘也是因为这个大错,你的父神过早寿终,神族与魔族也掀起恶战,导致那个时代的终结..所以师父自言他已不配“创世神’之名,自更”邪神’,从此避世,余生皆囚身于愧疚和痛苦之中,直至仙逝。”

    末苏缓缓转身,重新看向了云澈。他的视线,也早已在无声之间浅变,不再是那明明已蒂固数百万载,近成本能的俯视。

    “他…….告诉了你很多。”

    “是。而且,也赋予了我很多。”

    云澈抬手,五指掠动间,火焰、冰霜、雷电、风旋在手心轮番出现:“师父赐予我他的玄脉,让我可以亲和各种元素玄力,还给予了我凤凰炎力、金乌炎力、冰凰之力.……还为了强化我的躯体,给予了我龙神之血和龙神之髓。”

    那是逆玄,曾经的元素创世神。这些不存在于深渊的远古神遗,对他而言,皆属合理。

    五指收拢,枯黄的麟光闪耀于掌心:“师父仙逝前,又指引我方向,寻回了那遗失的元素种子,让原本残缺的玄脉归于完整。”

    “难怪,那秘境崩塌的那般异常。”末苏轻语:“原来,是它见到了他的传人,无尽欣然的归还。”

    云澈手势再变,一个释放着淡淡金芒的浮屠塔影现于掌心:“这是师父为了淬炼我的躯体,传授于我的大道浮屠诀。待我有所成之时,师父告诉我,此神诀,是由你所创。”

    “不,”未苏却是出乎云澈意料的给予了否认:“一半为我,一半为他。”

    云澈:“…?”

    他看着云澈,目染感怀:“当年,我曾与他相伴游历诸世,亲眼目睹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目睹真正的良善阴恶,忽有一日,在一凡世的浮屠塔下有所顿悟。”

    “而这丝顿悟,是他为我解悟为我指引,带我领会何为凡生因果,何为天地大道……就连大道浮屠诀的总诀,也是由他奠基,才有了后来的十二重浮屠之境。”

    这一点,云澈倒是当真不知。

    他原本想着,大道浮屠诀既然能从遥古流传至当世,那邪神会知晓神诀,也不至于太过违和。

    没想到,大道浮屠诀竟是逆玄与末苏共创。只不过,拥有创世神之躯的逆玄根本无需修炼大道浮屠诀,逆玄的参与,只为末苏。

    “原来如此。”云澈感怀的颔首.这次丝毫无伪。

    当存在于已知领域的真言夹杂着未知领域的谎言,那么谎言也便成为了真言。

    云澈出口的每一字,都无疑游走于刀尖之上。

    “是他,让你来找我的吗?”他问。

    “不,”云澈毫无犹疑的摇头:“师父虽救我性命,收我为弟子,给予了如今的一切,但他不止一次教诲于我,我的人生只属自己,顺从于心,不羁于世,不被任何他人的意志所左右束缚。”

    若我能遇到你,那便是缘分指引。若不能相遇,也无需强求。唯独留下的遗愿,是我若能与你相遇,那便将一切尽数告知,无间畅言…如此,或可稍解你的孤寂。

    “倒是没想到,我的出身,居然是六大神国之一的织梦神国。也因为这个出身,我竟如此之快的与你相遇。或许,这也是一种天意的指引,让我能尽快了却师父的遗愿。”

    “不过话说回来.…….”

    当着俯世渊皇之面,云澈竟是双手抱胸,目光呈现的分明是几分揶揄和似真似假的忿忿:“我和师父的相遇,说到底,还是你一手促成的。”

    “哦?”末苏表露疑惑。

    “唉。”云澈一声幽然:“百年前,我之所以会在织梦神国的神域核心,重重保护之下销声匿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皆是多亏你赐予织梦神国的’破虚神玉’。”

    末苏:”…….”

    这枚破虚神玉不遗任何痕迹的将我传送到了雾海深处,若非遇到了师父,早已被渊蚀的渣都不剩一点。所以..

    他歪了歪头,不恭的笑了起来:“天意这东西,当真妙不可言。”

    深渊的无数年,从无人在渊皇面前展露如此的姿态,也从未有人,能让他如此清晰的感知到“悲之外的情绪。

    视线中的男子,他的神态,他的眼神,他说话时的样子……和记忆中的逆玄大哥越来越像,越来越重叠,也带起了他心间一股悄然泛起,又逐渐加深的悸动。

    他开口,忽然轻念起云澈的名字:

    “云澈……意渺如云,魂澈如水,果然是他会给予的名字。”

    “云澈。”他再次轻喊,之后,是一句足以惊天骇世之言:“你可愿与我,结拜为兄弟?”

    “……!”云澈心里猛地一突,惶恐之语几乎本能的涌至喉咙。

    但下一瞬间,他便已双手释下,目光大盛,面绽笑颜,朗声道:“好!”

    末苏怔住。

    然后,他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之后,竟又是一声更为畅快的大笑。

    世人的认知之中,渊皇难有神情,偶尔的淡笑,也断然感知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深渊骑士也好,神尊也好,从未见过这般的渊皇。

    “不愧是逆玄大哥的传人,果然是逆玄大哥的传人,哈哈哈哈!”

    “换做他人,会惊惧失措,会惶恐交加,他们会在意地位,在意辈分,在意种族,在意尊卑,唯有逆玄大哥…唯有逆玄大哥的传人…”

    已不知多少年,他竟可以在一个人面前如此畅快的宣泄悲喜。他的视线在不知不觉的模糊,仿佛再度看到了当年的画面,听到了当年的声音..….

    ……

    「我的第一个教诲就是..…你无须拜我为师,以后也不要再对我以前辈相称,称呼我大哥便好。」

    『什……啊?不不……不能不能,万万不能!」

    『怎么?这才是第一件事,你就不听了?」

    『不,不敢。可是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您又是我最敬重的前辈,我怎可对前辈言以如此大不敬的称呼。」

    『哎,什么长幼尊卑。连’辈分这个枷锁你都不愿卸下,那么你纵然在我身侧,又和往昔何异。你走吧,不必跟着我了。」

    『大…大哥.……..」

    『这才对嘛!你我从今日开始-起游历世间,兄弟相称,无可不谈,肆意快哉!什么前辈师父的,想想都是扫兴之极。」

    …..

    这一刻,末苏眼中的云澈,已真真正正的带上了逆玄的影子。

    (本章完)

  • 第2154章 独面渊皇(无广告)

    第2154章 独面渊皇(无广告)

    第2154章 独面渊皇

    龙主未有龙赤心与龙虔心相随,孤身而至,一见云澈与画彩璃,那张沟壑纵横的苍老面孔顿时绽开微笑:

    “观渊神子的气色,想来已然无恙。渊神子无声独承双倍荒噬,此举前无古人,想必也难有来者,老朽心中之惊撼,直到此刻亦未曾淡去。能在行将就木之年目睹渊神子这般人杰,也是此生无憾。”

    云澈直起上身,歉意道:“龙主前辈谬赞,晚辈实在愧不敢当。只是此刻躯体尚虚,不便失礼,还望前辈海涵。”

    “渊神子言重。”

    如此尊贵,如此天赋和意志却依旧这般谦和有礼,龙知命眸中的赞赏与欣赏更添数分:“渊神子与折天神女当真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如今又突破如此艰阻,将来必为深渊万古永传的佳话。”

    想到自己那集全族资源,甚至不惜手段倾力培养的儿子,他心间便又涩又叹……….与眼前的男子相比,何止萤火与皓月之别。

    龙知命的夸赞画彩璃很是受用,她也感觉得出云澈对龙主的敬重,顿时也满带敬意的道:“谢谢龙主前辈的夸夸奖,我和云哥哥也定会一起努力,成为…….成为前辈口中的’佳话’。”

    “哈哈哈哈。”龙知命顿时开怀大笑。

    云澈直接问道:“不知龙主前辈”此来,有何教诲?”

    “教诲不敢当。”龙知命稍稍沉吟,似乎在斟酌用词,这才压低声音道:“只是.……渊神子承受荒噬之刑时,老朽感渊神子身周似乎有龙息环绕,且似为我族祖龙之息…….不不知,是否是老朽年事已高,灵觉退化,感知有误?”

    “原来如此。”

    云澈闻言却是毫无异色,唇边依旧噙着淡然的浅笑:“龙主前辈的感知当然不会有误。既如此,晚辈也不便相瞒。”

    “晚辈流离在外的那些年,得师父赐予数滴祖龙之血与一段龙髓,也算有了些许的龙之血脉。只是事关师父,晚辈不便轻易对人言起,所以也未能在第一时间向龙主前辈言明。”

    面对云澈那双清澈如水,毫无杂质的坦然目光,龙知命心间半惊半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没想到渊神子竟是和我祖龙一脉有着如此渊源。”

    以云澈在净土人所皆见的表现,他未来的地位、成就必定高至至巅。

    若龙族与他相近,又有血脉为缘,当真万利无害。

    云澈顺势道:“想来,当年龙希会出手相助,大致也是因为感知到了我身上的祖龙气息。”

    诚然,诚然。”龙知命连连领首,他本来还疑惑以龙希的性情,理应不会主动出手帮救他人,此刻也是尽皆了然:“想来你的那位师父定是和我龙族先辈…..”

    说到一半,他自知失言,改口道:“尊师这等奇人,老朽岂敢妄议,莫怪莫怪。”

    言罢,他拿出了一枚遍体苍白,刻印着微光玄阵的方形玉石,隐有龙威蛰伏其中。

    “我龙族所在的祖龙山脉为抵御渊尘,常年存在着一个庞大的隔绝结界。而凭此玉牌,渊神子可任意进出。必要之时,亮出此牌,任何祖龙见之都定会倾力相助。”

    “这..…””云澈似是被这太过沉重的赠礼惊道:“晚辈何德何能….”

    龙知命却是将玉牌直接放于云澈手中,然后倒退一步,微笑道:“如此,老朽便在祖龙山脉,随时恭候渊神子.…和折天神女驾临。”

    龙知命离开,画彩璃立刻露出半是真切,半是揶揄的崇拜之态:“哇!不愧是我的云哥哥,这枚龙族玉牌,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果然伊甸一日惊天下,从此谁人不叹君,嘻嘻。”

    云澈将玉牌收起,魂海中闪过龙希那僵冷的面孔与几乎毫无感情的声音,貌似随意道:“得此馈赠是该找个时间,去拜访一番龙族。”

    “那我们到时候一起去!”

    明明对龙族并无兴趣的少女此刻眸中却是耀动着璀璨的期待。

    非念远方皆胜景,唯恋身旁共赴人。

    这时,梦空蝉缓步走进,脚步带着明显的踟蹰沉重,就连气场也比平时低了数分。

    云澈瞬间察觉,已是心有所问道:“前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涉及不可揣度的渊皇,梦空蝉甚至不知该展露松弛,来让云澈无需紧张,还是展露郑重,警示他务必谨小慎微。

    最后,只能勉强呈现出一个折中的姿态,不急不缓道:“渊皇感知到你已醒来,要你去伊甸圣殿见他.….….而且是即刻觐见。”

    “啊!?”画彩璃从云澈身侧猛地站起,美眸中瞬间盈满紧张。

    “渊皇伯伯..….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见云哥哥?”

    梦空蝉摇头:“皇意不可揣度,渊儿,你.…”

    他想要去尽量安抚一下云澈的情绪,却发现他双眸毫无波澜,完全没有哪怕丁点独面渊皇时该有的忐忑惊惧。

    梦空蝉心下顿时一松.…….他连荒噬之刑都凌然不惧,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他真正畏惧?

    云澈直接从玉榻上翻身而起:虽脸色泛白,脚下虚浮,却是笑得格外真切:“能得渊皇召见,这是多少人一生都不敢奢望的天大荣耀,岂能怠慢,我这便去。”

    云澈走出之时,独孤逐渊正静立等待,看到云澈,他拱手而礼:“渊神子。”

    这一幕,让梦空蝉眉梢微动,画彩璃微微启唇。

    以独孤逐渊的高绝地位,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向一个神国神子行礼。

    可见,云澈生抗双倍荒噬的壮举,折服的并不仅仅是神国之人。

    云澈还礼道:“独孤前辈,久仰大名。”

    独孤逐渊侧过身:“渊皇传召渊神子前往伊甸圣殿觐见,命我全程护行,请。”

    “有劳了。”云澈微微领首,阔步向前。

    他的过分淡然,也让独孤逐渊眸现异色。

    独孤逐渊向梦空蝉淡淡一礼,

    刚要离开时,又忽然折身,向画彩,璃道:“彩璃,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不吝相助。”

    “咦?”画彩璃弯了弯眉眼:“独孤伯伯忽然这么客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猜.…….多半又和姑姑有关。”

    独孤逐渊淡淡一笑:“彩璃还是那般冰雪聪明。我与剑仙十二次交手,目前六败三胜,三次无果,心间始终小有不甘。近期偶有所得甚是期望与剑仙再度一战。如今终得净土一见,可惜我的约战,剑仙却是直接予以无视。”

    果然如此.…..画彩璃笑盈盈道“所以,独孤伯伯是想让我劝说姑姑再和你打一架?”

    云澈心间微动…..作为深渊骑士第一位,独孤逐渊的名字他自然早有知晓。但他与画清影交手居然只是稍逊,甚至有三次胜绩,这让他无法不为之心惊。

    “是。”独孤逐渊坦然承认,神态恳切:“若彩璃愿意帮忙,任何条件,都尽可开口。”

    关于独孤逐渊的讯息,着重提及他的长相虽看上去刚毅又不失温雅,但骨子里却是个十足十的玄痴战狂。

    他的强大,他如今的地位,便源自他生来便深植灵魂的玄道追求。他在玄道上的努力与痴狂,绝非寻常玄者所能想象,唯独可惜的是,他的天赋虽然极高,但终究比之天赐之人稍弱一线。

    而这看似微弱的一线,却是数倍努力都无法跨越的鸿沟,让他始终未能真正超过画清影。

    画彩璃似是很认真的想了一想,领首道:“好,我会试着劝说姑姑,但最终如何,还是要看姑姑的决定。毕竟姑姑虽然痴爱剑道,却并不喜战。”

    独孤逐渊顿时目绽异芒,诚挚道:”多谢!若得偿所愿,必予重谢。”

    “渊神子,请。”

    云澈跟随独孤逐渊远去,画彩璃强撑起的轻松之态顿时瓦解,忧心的一时不知所措。

    梦伯伯,渊皇伯伯会不会是….察觉到了云哥哥身上的什么秘密?

    云澈身上的异人之处实在太多,玄力可爆发出远超境界的威能,多种并存的元素玄力,祖龙血脉,甚至还有光明玄力.….再加上传闻中他那个太过神秘,却从未有人能知晓半分的师父….

    足以让渊皇这般存在,都为之深深侧目,甚至….

    “不,”梦空蝉却是摇头,目光遥遥看着伊甸云顶所在的方向:“渊皇性情极其冷淡,对万物皆是冷漠到极点,他没有世俗所认知的欲望,更从不会去探究任何他人的隐秘。世人眼中哪怕空前绝后的神迹,于他而言,都不屑侧之一目。”

    “唔.……那就好。相似的话,父神好像也曾经说过。”画彩璃稍稍松了一口气。

    却不知,正因渊皇性情如此:梦空蝉心中的忧虑反而愈发深重。

    ……..

    “禀尊上,净土周边所有区域都已探查,还动用了部分眼线,均未找寻到槃不妄的气息。”

    祈恒神尊静静的听着,神色并无动荡,但眼神却是晦暗不明。

    久久未等来回应,汇报的老者试探着道:“若槃不妄当真想要回归神国,即使远离,也会主动释放气息便于我们将他追回。但此番.…依老夫浅见,他似乎的确没有归去的打算。”

    “不可能!”他身侧的另一个老者当即反驳:“不过是故作姿态,试图拿捏罢了。他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和心机到来净土,演了这么一出大戏,难道当真有人相信他只是为了那区区一枚玉结?”

    “说不定,他已是迫不及待,身在归去国域的途中了。所以,在我看来,完全不必主动找寻,冷着便好,他自会乖乖回去。”

    “…….”槃余生依旧久久未言,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直在侧偷听的槃不卓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疾步走了过来,极力压抑着情绪道:“父神,你当真要让槃不妄回来?”

    槃余生淡淡看他一眼,道:“他该回来。”

    槃不卓心脏狠狠抽了一下,即使再怎么努力克制,脸上依旧溢出些许不安:“可是…”

    “没有可是。”槃余生冷淡的打断他:“你尽管放心,你依旧是枭蝶神子,他永远不会取代你的位置。”

    “永远”这两个不留任何余地的字眼从祈恒神尊口中言出,清晰彰显着他决绝的态度,也让槃不卓的神情瞬间松弛了下来。

    “他应该回来,是因我们必须顺应渊皇的态度。更因……”他微微眯眸,眼底闪动着暗芒:“他的黑暗之躯,与他领悟的’槃渊断夜,可是能永恒裨益我枭蝶神国的巨大财富岂能流落在外。”

    他转身,一双萦绕着黑芒的魔眸直视着槃不卓的眼睛:“不卓,你听好,我以父亲,更以祈恒神尊之名予你保证,除非枭蝶神国这个时代天降完美神格,否则,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你的神子之位。但…”

    他声音陡然变得阴厉,森然的视线似乎直接透穿他的魂底:“槃不妄归去之后,你不得再对他用那些腌臜手段。若是看不得他,就给我离得越远越好,否则….”

    槃不卓连忙保证,语气恭敬而急切:“父神放心。当年孩儿初为神子,整日惴恐不安,才犯下错事。如今孩儿已是成长,深知孰轻孰重,绝不敢再做让父神为难和失望之事。”

    “哼,最好如此!”

    显然,槃余生也同样认为着槃不妄再怎么“故作姿态”,心底也定然是想回归枭蝶神国。

    毕竟,即使不能重为神子,他也依旧是枭蝶神国的帝子。

    神国帝子,背依神国,又得渊皇侧目,与之相比,再怎么也不可能选择孤身流离。

    ……..

    “渊神子,到了。”

    伊甸圣殿,至高之地上的至高之地。

    纯白的外墙,最为简单的方形宫殿,方形的大门,看不到丁点的装饰与雕纹,唯有极致的简洁纯粹。

    云澈短暂驻足,然后独自踏入了伊甸圣殿。

    脚步跨过殿门的那一刻,世界仿佛悄然切换。

    视线所及,是一片仿佛没有尽头的空旷。

    苍白的殿墙,浅灰的地面,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踏、踏、踏…

    脚步声清晰得宛若近在耳际,而随着脚下的迈动,云澈逐渐听到了自己呼吸声,心跳声,直至每一缕空气流动的声音。

    踏、踏、踏.…….

    前方的世界,一如先前,不见变化,更不见尽头。

    不知不觉,空间的存在开始变得模糊,甚至逐渐感觉不到了时间的流转。

    这里的每一处存在,每一缕气息,都在无声的诉说着两个字:

    孤独。

    而这无声渲染的孤独,让脚步变得无力,心魂变得悲凉,世界变得黯淡无光。

    似有人影只孤行,剑指苍穹悲问天…

    似有人抚琴月下,弦断声咽忆蝶颜…….

    似有人情殇魂断,独留伊甸织摇篮!

    似有人执笔凝眸,墨落素笺泪暗潸……

    似有人卧雪听风,苦待春归融冰澜..

    似有人焚香对月,祈愿蝶影归梦间…

    …..

    前路茫茫,唯有无望。

    ……

    不知过去了多久,不知跨越了多少的空间,前方的世界忽然出现了一个背对的身影。

    他明明是乍然现于视线,却让人恍然觉得,他早已存在于那里,已是孤独的守望了百年、千年、万年.…百万年.

    云澈停住了脚步,默然凝视着前方的背影。

    苍白无尘的长衣,几乎与世界融为一体。唯有腕间的黑色手镯点缀着他存在于世的醒目颜色。

    渊皇。

    独面渊皇的场景,他已在心间预演了不知多少次。

    而每一次有关渊皇讯息的变更,尤其是邪神记忆碎片每一次的揭示,都会让预演的内容翻覆巨变。

    因为,那或许是直接关系到故土命运的重要节点,每一句可能的言语,每一个可能的画面,每一种可能的意外,他都必须无数次的斟酌、权衡和推演。

    此刻,终于到来。

    他没有行礼拜见,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仿佛面对的不是至高无上,万灵敬仰的渊皇,而是一尊早已风化无数载的古雕。

    终于,某一个时刻,孤寂的世界响起渊皇的声音。

    “云澈,你当真好大的胆子。”

    他的声音不携威严,不辨喜怒,但落入任何生灵耳中,却是不可违抗,神魂瞬间为之瑟缩臣服的天谕。

    这是源自层面,根于存在的绝对神压。

    “你于净土所做的一切,皆在孤的视线之中。”

    他缓缓转身,覆着淡淡神芒的苍白双眸望进云澈的眼睛,唇间是漠然的神言:

    “脏劣手段,秽染净土。”

    渊皇性情冷淡而温和,神国神尊往往穷极一生,也难闻他一句斥责之言。而六神国的记载,更是未有一次提及渊皇动怒。

    此刻,却是给予了如此严重的斥言,足以让任何一个神国神尊为之当场惊魂失色。

    (本章完)

  • 第2153章 渊皇传召(无广告)

    第2153章 渊皇传召(无广告)

    第2153章 渊皇传召

    净土之上,永夜神国所在的方庭。

    漆黑的步辇停于方庭中心,周身萦绕着远比平常还要彻骨的寒寂,让守护在侧的永夜之女尽皆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丁点的声响。

    神无忆被神无幽鸾与神无冥雀左右守护而至,在步辇前缓缓拜下,声如碎玉击冰,清冽而恭敬:“无忆向母神请安……”。

    砰!

    一股冰寒的阴风陡然掀开步辇,狠狠的轰在神无忆的心口。

    神无忆不躲不御,默然承受任由身体被远远斥开,一道纤细的血线从她的唇角缓缓滑落。

    “无忆,你好大的胆子!”步辇中传出无明神尊阴戾的声音,字字如冰锥刺骨:“来此之前,本尊命你向渊皇讨要九心神莲,你竟敢抗命,去那什么神眠禁域!”

    神无幽弯急声道:“神尊息怒无忆此举都是为了神尊你….”

    “闭嘴!

    又是一道阴风甩出,狠狠落于神无幽鸾之身,将她打得踉跄飞退,重重撞在庭柱上:“谁允许你擅自开口!”

    神无幽鸾艰难起身,垂首跪拜,再不敢言。

    神无忆长睫掩着月眸,声音轻渺平静:“’秘典’所载,”渊心藤’只会存在于高位面的渊鬼之身,而雾海从未能寻得半点踪迹,甚至未曾出现于任何记载。而传闻中的神眠禁域,游荡着无数的渊鬼,有些更是远古陨神所化,是无忆所能想到的最大希望。

    “对无忆而言,已身的提升,远远不及母神的安危,所以才.….”

    话音一顿,她螓首垂下,愧然道:“但无论何种缘由,无忆抗命为真,罪无可赦,愿受母神任意责训。”

    换做任何其他长者,都必会因晚辈的这份沉重心意所触动感动。但.……无明神尊最不相信,最“厌恶的,便是真心!”

    她的音调,阴冷的仿佛能冻结神魂:“本尊这些年教你的东西中,何曾有过’自以为是’!!”

    “这是你第一次公然抗命,待归去永夜,你自会知道后果!!现在,滚!马上滚!!!”

    “是。”神无忆轻轻应声,便要离开。

    “等等!

    嘶声忽起,随之周围的气息陡变,阴森的气流在混乱激荡间,快速结成一个真神层面的隔绝屏障。

    隔绝领域中,神无厌夜的声音仿佛直接在耳边、魂底响起,整个空间也化作一片诡异而可怕的音域:

    “本尊要你废掉云澈的命令更变!现在,本尊命你杀了云澈!”

    大片陡然急促的呼吸声在隔绝的音域中显得无比清晰。神无幽鸾和神无冥雀.…….以及近乎所有的永夜之女低垂的眼中都流露出深深的惊色与不解。

    虽然神无永夜的言行从来都不似一个神尊,更不似正常之人,但她这个命令,也着实过于莫名和失智。

    “是。”神无忆乖顺的垂眸应声,没有丝毫犹豫。

    “不得留痕!”无明神尊的声音开始染上了些许让人生惧的癫狂:”而若云澈胆敢踏入神眠禁域,那便是绝好的时机,是天要亡他!!是上天都容不得这极尽虚伪的脏物!

    神眠禁域相当于一处独立存在的特殊雾海,与外界近乎完全隔绝,哪怕真神的灵觉也无法在其中过度延伸,无疑是杀人毁尸的完美之地。

    “是。”神无忆再度应声。

    “滚!”

    神无忆起身,搀扶起神无幽鸾,两人缓步远去。

    隔绝燜结界还未消散,神无冥雀犹疑许久,终于还是忐忑谏言道:“神尊,织梦神国的云澈经过今日,名望必定响彻深渊,连渊皇和大神官都必定对他另眼看待。无梦神尊为他更是不惜舍弃尊严,若当真杀他,一旦暴露,后果……着实难料。”

    “着实难料”四个字,已是她能想到的最委婉的说辞。

    “而且,我们与云澈从无恩怨,与织梦神国也素无交集.….以冥雀浅见,我们着实没必要在此子身上浪费心力。”

    神无冥雀字字斟酌,句句小心,言辞可谓委婉到极致。而若非神无厌夜此举着实太过匪夷所思;她又岂会有半言劝谏。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神无厌夜竟是忽然情绪失控,那陡戾的嘶吼让神无冥雀猛地屏住呼吸,完全不知自己哪句话刺激到了她。

    “什么世上最美好的女子!这些男人哄骗女人的言语都是一模一样,每一个字都恶臭到让人作呕!”

    “什么甘愿独自承受双倍荒噬之刑……呵呵,哈哈哈哈……虚伪!虚伪!男人的本质就是虚伪!肮脏!无耻!卑劣!下贱!他不过是比神无雪言更会伪装!比神无雪言更该死!更该死!!”

    骤闻“神无雪言”四个字,神无冥雀瞳孔微缩…..这一刹那,她忽然明白了神无厌夜为何竟会对毫无恩怨的云澈生出如此的杀念。

    “神无雪言….神无雪言..…神无雪言!!”

     

    无明神尊自己似乎也被“神无雪言”这个名字刺动心魂,她的气息开始缭乱,声音也逐渐凄厉如失心的恶鬼。

    “这世间所有的男人,都是神无雪言!都是负心的牲畜..…都该死!!”

    神无冥雀深深垂首,再不敢多言半句,只能暗叹一声云澈当真是倒霉之极,竟无意触碰到了这个疯子最不能触碰的伤疤。
    ——–
    “无忆,还好吗?”

    神无幽鸾搀扶着神无忆缓缓坐下,关切的检查着她的伤势。

    “我没事。”神无忆轻轻摇头,她脸色微线苍白,却依旧清冷绝艳的那般惊心动魄:“母神下手并不重,在踏入神眠禁域前便可恢复。”

    神无幽鸾轻轻叹息,道:“你明知抗命的后果,为何还要…….”

    神无忆声音柔缓,纵被凶斥责罚,也毫无悔意:“只需再找到渊心藤,母神的神躯便有恢复的希望,到时,她便可看清无忆的样子,看清如今她御下的永夜神国,寿命也将延长数倍,让我可以更久的陪伴于她。”

    “所以,哪怕只是一线渺茫的希望,也要远远胜过我已身的些许成
    长。”

    她言语之时,左侧的长睫随着情绪的溢动颤荡了一个极微的弧线。

    这丝极微的颤荡,却是清晰落入与她相近的神无幽鸾眼中。

    “傻孩子。”神无幽鸾轻轻抱住她,言语间满是心痛:“我知你委屈…这里是净土,神尊的灵觉无法随意延伸,你有何委屈,尽情宣泄出来就是,不要积在心中,伤了自己”

    “不委屈。”神无忆轻贴神无幽鸾的胸前,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其实,我一直知道,母神的严苛都是为我好,否则我也不会在短短二十年间便有了如今的成就。只是,她曾为真心所创伤,所以无法允许自己再去相信真心的存在。”

    她微微闭眸,轻轻叹道:“有时,我甚至希望母神也能为我种下极夜求死印’,如此,我或许就能得到母神更多的信任。”

    “怎能如此想。”神无幽鸾心疼的轻语:“你的天赋,是永夜神国最宝贵的财富,岂可被极夜求死印所创伤。”

    “所以.……”神无忆抬眸,眸光溢动着太过浓郁的希冀:“母神终归还是爱怜我的,对吗?”

    “我不知道。”神无幽鸾回答道:“没有人可以揣度神尊的念想,或许是,或许不是。但,你对神尊的心意有多么的纯粹和赤诚,所有人都看在眼中,也都感怀心中,我相信终有一日,神尊会重新相信真心。”

    短暂的沉默,神无忆却是缓缓摇头:“不,母神失却对万灵万物的信任,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我不需要母神为了我而尝试去改变自己,我只希望她可以真正开怀,真正康健无恙。”

    “此番进入神眠禁域,我定会竭尽全力寻得渊心藤。如若不能.…..我就想办法多创造几次机会,再入神眠禁域,总会有成功寻到的那天。”

    “好。”神无幽鸾微笑道:“世有记载,冰雪琉璃心不但有着最纯粹无暇的灵魂,更会得到天道庇佑。相信你的这般心意,也定可感动天道,助你如愿。”

    一抹无形的魂息在这时悄然弥散。

    漆黑的步辇中,响起声声低沉的嘶叫:

    “这肮脏的世界怎会有真心……怎会有 真…心”

    声音的最后,竟似带上了一丝轻咽。

    “云澈,你要记住.…你的意志,你的作为,关系的是你的一切,还有此世一切的生死存亡!”

    “所以,在深渊之世,无论朋友之情,师徒之情,男女之情,甚至恩人之情..….它们只可以成为你利用的工具,但断不能掺杂哪怕一丝的真情!”

    “你了解自己的性格,若生真情,你必受其牵绊!但牵绊的后果….很可能是你,还有此世的万劫不复!”

    “深渊之中无论何情,皆为无情!”

    “无论何情,皆为无情!”

    “否则.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

    “…….”黑暗昏沉的世界,响荡着池妩任的声音。

    她的声音,她的告诫,每一天都要响彻魂间不知多少次。即使深度昏迷,他的每一根魂弦也都在不停歇的警示着自己。

    意识刚刚复苏,他便魂弦绷紧,拼命挣扎着想要醒来。

    我….怎可昏迷!

    深渊之世,任何的松懈都是不可饶恕的罪,怎可如此不堪的沉寂意识。

    隐约间,他听到了少女的声音:

    主人又在骗人,明明那么的痛,却还说自己不痛。

    这是红儿的声音。

    “主人现在都不肯让我们出去玩,还变得那么喜欢说谎。可是以前,茉莉姐姐和禾菱姐姐都说过,说谎是坏孩子的行为,任何时候都不应该说谎。”

    依旧是红儿的声音。

    “不可以.…说……主人的…坏话。”

    这是幽儿的声音,软软糯糯磕磕绊绊。

    随之响起的,是黎娑的一声幽叹:“谎言,的确是不好的东西。但有些时候,谎言的背后,隐藏着太过沉重的无奈。而这种谎言,最先刺伤的,往往是自己。”

    魂海的挣扎激荡,黎娑第一时间便已察觉。

    “他.……快醒过来了。”

    剧烈的挣扎中,云澈的眼睛猛地睁开,瞳眸映入模糊而刺目的光线。

    “啊!”

    耳边响起少女的惊吟,随之是惊喜的呼喊:“云哥哥,你..你醒了。”

    视线中映出画彩璃那张足以让净土的天地都尽皆失色的玉颜,她眸间泪光盈盈,如点点破碎的星辰。脸颊更是遍布水痕,凄美到足以让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瞬间心碎。

    “我…睡了多久?”

    他试探着伸手,好在躯体的无力感并不严重,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画彩璃连忙伸手,轻握住他伤重的手掌:“三个时辰。云哥哥,你再闭上眼睛,好好的休息一会儿,不要逞强,我一直都在。”

    “三个时辰…..”

    他轻念一声,然后动了动手指,反握住画彩璃有些发凉的雪手,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笑了起祆存京髟摻婷帷脶整贍甾滑所以,你就这么泪兮兮的整整三个时辰?怪不得书间有云,女子都是水做的。”

    “你.…你还敢笑!”画彩璃羞恼交加,玉指微微收紧,但终是不舍得真的捏痛他,只能努力露出忿忿的神情:“我这次可是真的生气了特别气!”

    云澈忽然手按心口,脸色痛苦:“啊疼疼疼疼.…疼死了!”

    少女还未释出的愠恼瞬间化作惊慌,手足无措道:“哪.…哪里痛?是内伤吗?怎么会怎么会..”

    云澈龇牙咧嘴:“我的彩璃一生气,我就心疼,啊太疼了,比荒噬之刑都疼!嘶嘶嘶.……啊!”

    “你你..…””画彩璃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气,只能玉齿一咬,手指在他心口用力挠了一下,换来他一声分外夸张的嘶叫。

    但嘶叫之后,云澈却是痛色尽去,他双手伸出,将少女的手儿捧在掌心,目光温柔而坚定:“只要我的彩璃安好,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能真正的让我苦痛。”

    “可是,我很疼。”短短五字,尾音还是带上了少女的轻泣。她螓首很轻的伏在云澈的胸口,静听着他的心跳:“明明说好了,无论什么事情都要一起背负,你却.….”

    “咳咳,咳咳咳!”

    梦空蝉站在门口,半斜着身体,一脸正色的掩饰着尴尬……大概,我来的不是时候?

    画彩璃倏地起身,颊染粉霞:“梦伯伯。”

    “嗯。”梦空蝉一本正经的应了一声,长辈式的点头,目光在云澈身上扫了一圈,道:“恢复的速度倒是惊人。如此,彩璃也该彻底放心了。”

    他瞥了画彩璃一眼,似笑非笑道:“这小丫头,好歹也是名倾天下的折天神女,却哭得昏天暗地,差点没把我和她父神给淹了。”

    雪颜上的粉霞瞬间化为更为娇艳的赤霞,少女螓首深垂,轻声争辩:“哪.….哪有梦伯伯说得那么夸张。”

    “哈哈哈哈!”梦空蝉禁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前辈。”云澈忽然出声,面带愧色:“是我行事不周,给你和画心神尊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我也没想到会.”

    梦空蝉却是一摆手,阻住他后面的话:“你独身扛过荒噬之刑,倒是让你的彩璃就此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就连渊皇也当众宣布婚约作废,这已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至于我们长辈的事,你不必操心。”

    说话之时,他背过身去……怕被云澈那太过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他眼底的晦暗。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老朽龙知命,即将离开净土,特来向渊神子辞行,不知道渊神子可已苏醒?”

    云澈精神微震,立刻道:“前辈,我与龙族素有渊源。龙主此番特意来辞行,想必是有话要说。”

    梦空蝉颔首,踏步而出,不多时,龙主孤身而至,带着一股古老

    厚重的祖龙气息。云澈状态已是无恙,梦空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间依旧无尽沉重。

    伊甸云顶,殿罗眠的声声怒吼与质问犹在耳边。

    云澈以惊世的意志力折服了包括大神官在内的所有人,让他与画彩璃之间本是堪称万重的阻碍就此崩碎碎..…但当所有人看向他们的目光从负面就这么转为正面时,对森罗神国,对殿罗喉而言,却无疑是怒上加怒,辱上加辱。

    他自知殿罗喉吼的没错..…他最信任的两个人,却给了他此生最大的背叛与羞辱。

    “唉!”

    一声重叹,他眼角忽然触碰到了一抹青影。

    “清影。”他喜出望外,下意识的呼喊出声。

    “云澈醒了?”画清影淡淡道。

    “醒了。”梦空蝉向前几步,状似淡然道:“这小子的躯体刚硬的很……”

    “那便好。”

    语落,青影已是远掠遥空,独留一语未尽的无梦神尊。

    “呃.……”梦空蝉下意识的抬了抬手,然后唯有垂手叹息。

    一个意外的气息在这时快速靠近。

    梦空蝉神色一敛,缓缓转身,对上了一个身着冷冽银甲,面容刚毅,气势凛然的男子。

    “深渊骑士独孤逐渊,拜见无梦神尊。此来是奉渊皇之命,带云澈前往伊甸圣殿觐见。”

    梦空蝉淡然威冷的面容顿时微变,双眉骤然蹙起:“你说什么?渊皇!?”(本章完)